午後,胡媽媽叫相好的一個媳婦幫她看著孫子,又使了幾個銅板給看門的,從後門偷偷溜了出去。
她先是去寄了三姑娘的書信,而後才去尋大夫。
慶州府人煙繁盛,醫館極多。胡媽媽聽三姑娘的吩咐,不敢去大店,但小店又怕大夫醫術不行。最後在城裏轉了大半天,才在一條巷子裏找到一家隊伍排的老長的藥店。
胡媽媽揪住排在最後的一個身穿藍布麻衣的瘦弱中年婦人問:“老姐姐,這隊伍這麼長,大夫醫術想必極好吧。”
中年婦人臉色蠟黃,看著極沒有精神,說話也不響亮,隻木訥道:“吳老大夫很好……很好……”
倒是排在她前麵的幾人聽到她問話,熱情的七嘴八舌道:“吳老大夫醫術不用說,無論是頭痛腦熱,內外兩科,都診的極準,高明的很啊。”
另一個身穿赤褐直裰的男人笑道:“誰說的,吳老大夫不擅長婦科,這位老大姐,你若是看婦人病,那是來錯了。”
聞言,胡媽媽薄怒。她是葉家原配劉氏的陪嫁丫鬟,就算現在失了勢,也還沒人這麼當麵戲侮她。
那粗人的夥伴見胡媽媽臉色不好,又看她身上穿戴整齊,頭上釵環精致,不由有幾分顧忌,忙道:“劉三板你這張臭嘴,一開口就熏到人,下次洗洗幹淨再出門。”
胡媽媽出來是為三姑娘辦事的,心知不能惹事,隻板著臉排隊,不再說話。
這樣一時無話,等輪到她時,一小童來領她入內看診。吳大夫須發斑白,年紀老大,但眼睛有神。他坐在桌子後,抬頭看到胡媽媽,略一定神,就道:“這位嫂子沒病,健康的很。”
胡媽媽自然沒病,但是老大夫連把脈都不曾,就肯定她沒病,不由讓她喜笑顏開,覺得老大夫是有三分本事。
她左右看看,這家小醫館限於屋子長條形狀,無法在大堂內看診,因此前麵是藥鋪,後麵內室用一塊藍灰布擋了做門簾。如今內室就她和老大夫,小童守在門口。
胡媽媽也不坐下,直接掏出懷中捂熱的手絹,放在桌子上推到吳大夫麵前,低聲道:“大夫,我是沒病,但是我想讓你幫我看一副藥。”
吳大夫見她這般做派,已經曉得有點不對勁。他年紀大,經的事多,一看這手絹就曉得不是普通人用得起的,再看胡媽媽的做派,自然知道是哪大戶人家的下人。這樣神神秘秘,隻怕事有不尋常。
雖然不喜,吳大夫本著救人醫病不問富貴貧窮的原則,還是拿起了手絹。打開來看了一眼,他眼神一閃,不由伸出手指翻動藥渣細細看。而後蹙眉,放在鼻下嗅聞,最後還伸出舌頭舔了舔。
他站起身來,沉思良久,道:“吃這藥的人……是什麼症狀,?”
胡媽媽眼看他不聲不響,一顆心提在半空,見她問,忙把大老爺的症狀一一說出來。吳大夫又問病人吃了多久這藥,胡媽媽細細的說。
聽胡媽媽講得越多,吳大夫的眉頭就越見緊蹙,道:“這般用藥……”他搖搖頭,“趕緊停了這藥,不然時日無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