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評事是七品官,若霍家有這門親戚,還會舍得不上門認去。葉永淑冷了臉,道:“我們雖然不是什麼官宦人家,也容不得你如此胡開玩笑……來人,送客。”
媒婆也不高興了,喊道:“慢著,霍太太還是先看看這紙婚書吧。”說罷,她從懷中掏出憑據來,也不敢遞給葉永淑,遠遠在她麵前打開抖了抖,讓她看。
葉永淑些許認得些字,眯著眼睛仔細看了一看,“清水呂光美……樊州府霍氏二女……”她頓時卡住,愀然變色,“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我們女兒什麼時候許給這個人。”
葉永淑說著,就要去搶文書,憤怒的模樣不像是要撕爛這憑據,而是撕爛麵前的媒人。
媒婆早有防範,退後幾步叫隨人擋住,高聲道:“霍太太,白紙黑字你還想賴了,你就是把這婚書給撕了也沒用,官府那裏隨時可以再開出十分八分備份的……我今日受托來通知您,日子已經選定,就這月的六號,六天時間雖然急了點,不過您家老大人已經發話,說是會幫著置辦了酒席妝奩,讓您盡管放心……”
葉永淑又氣又急,一連迭聲喊人:“把這瘋婆子給我趕出去……不,拿掃帚來打出去。”
媒婆眼見外頭真有幾個婆子拿起掃帚過來,帶著隨人趕緊撤退,逃出杏花巷才鬆了口氣,喃喃道:“晦氣,要不是長公主府上下的命令,這難辦的差使還真不敢接。”
巷子外幾輛馬車等待,媒婆上了車,吩咐道:“慶保巷葉府。”
她這邊馬車剛駛走不久,霍善卜回來了。
葉永淑冷笑不止,對他道:“你這時候才回來,錯過了一場好戲。剛才不知道哪個賤丫頭使得下流手段,找了個下三濫的人來裝官媒,想要哄騙我們,打量我們傻子,連大理寺評事都編上了,啊呸!”
她咬著牙,心中已經將芷嫀那張小臉撕劃了無數下。怡婧當初與呂五郎有婚事,而後自家兄弟上下活動,告請數遍,戶房的人私下給了方便將名字改作黃蟬。這事誰知道,隻有芷嫀這個賤人知道。
說不得霍家突然銷了納妾文書,反口不要怡婧,也是她搞的鬼。
她沒有注意到霍善卜滿臉的汗水,神情惶恐,還怒罵道:“我明天就上門去,這回絕不像上次一般,輕易饒了她。”
霍善卜好容易平定噗通直跳的心,滿麵焦急,道:“不可……不可……”
葉永淑這才看到他的異樣,“你怎麼回事?”
霍善卜眼神透出懼怕,道:“這回不是你侄女搞的鬼,你剛才說的大理寺評事,當真還是我們同宗……論輩分,我要叫一聲叔祖。”
葉永淑驚詫,“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霍善卜擦汗,道:“你不知道也正常,雖然說是同宗,實際上是三代前才續上的,真是一族與否已經不可考。他家一直紮根上京,與族內來往並不密切,所以你也不知道這事。”
實際上,霍善卜是過度修飾了。霍氏一族屢屢想要親近這位霍明義,但是霍明義為人高傲淡漠,說話又硬,幾回駁斥了樊州霍氏族長,族中顧忌族長顏麵,因此不敢多說及。
但霍氏族長雖然心中不忿霍明義如此清高自傲,卻苦於有求於人,年年還是送禮上京。這事霍善卜知道一些,在霍家地位低微的葉永淑卻全然不曉得。
葉永淑瞪大眼,憤憤然道:“便是叔祖做的,他如何知道呂光美這個人?還如此多事,竟然找了官媒來,定了六日迎娶,弄得有鼻子有眼睛,他以為他是什麼人,讓我們怡婧嫁就嫁,真是天大笑話。”
何況呂光美這個人在安順清河,難道能在幾日內飛過來成親。
霍善卜汗流浹背,微胖的臉頰似乎抽了抽。他看著葉永淑,良久哆嗦著,一個字一個字道:“二丫頭必須得嫁!”
說著這句話,霍善卜幾乎虛脫。
他今日出門被人攔截請到霍明義宅上,不僅僅見到了霍明義,還見到了長公主府上的人。葉永淑看到的這份婚書,他也看到了;不止看到這份婚書,他甚至看到了應該已經逃出上京避風的陳大……
葉府。
康氏接到門上的稟告,笑容更明亮了一些。她低聲吩咐青果,“讓官媒直接過去,你叫人留心著點。”
幾乎是相同的情景,不過呂老太和呂五郎不如葉永淑一般憤怒,他們隻是震驚又詫異。等媒婆離開,還呆呆回不過神來。
黃氏稀奇之極,問:“這是什麼回事,我們五郎要娶霍家二姑娘,這位二姑娘是誰?”
呂老太質問呂五郎,“剛才那媒婆說的有鼻有眼,讓我們布置喜堂,六日就迎新人過門……你這幾日偷偷溜出去,是不是瞞著我做了些什麼糊塗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