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來說,安南王傳位世子,需要先上書請命,得到皇上同意。再由禮部撰寫祭文,選擇良辰吉日祭告功臣宗廟,而後陳設禮儀器皿,到選定的日子,在奉天殿加封王位。
若是幾月前,安南王還會猶豫要不要走這一套形式,如今卻全然不用煩惱。王府門客中善文采的為安南王寫了一篇自罪書傳諭信都、漁陽、樊州、邛州、湖州等南方數州,聲稱無奈體弱不堪,又逢君主蒙塵,隻能在興平府家廟傳位。
因為安南王早前便有命令,承製官衛宗儒隻花了月餘時間做準備。十一月初八,趙永牧襲了王位,冊書鐵卷寶印,皆是王府自行按儀製造就。
退位後,老安南王搬離一步堂,住到了王府的洗心齋,清靜養病。同時,長史曾太素開始準備為新安南王到衛家提親。
王府內,淑儀郡主帶著丫鬟們來綺繡閣後麵附帶的一座小繡樓,裏麵正是做客的衛華妍所居之處。
隻見杜媽媽、春蘭指揮著小丫鬟們開櫥櫃,箱籠收拾東西。杜媽媽一看淑儀郡主,頓時“哎喲”一聲,“我的郡主娘娘,您怎麼過來了。”
淑儀笑的眉眼彎彎,“來看看表姐,沒想到你們已經開始收拾東西了。”
杜媽媽帶著丫鬟們趕緊請安行禮,擦擦汗道:“姑娘正在書房裏頭收拾她的那些古籍字畫,我去給您通稟一聲。”
淑儀阻止,含笑道:“不必,我自己過去找表姐就好。”
杜媽媽曉得淑儀郡主與自家姑娘交好,而且馬上自家姑娘就要成為王妃……那讓淑儀郡主俯就一下,也不算失禮,遂點點頭,笑著讓春蘭帶路。
不過十多步的路程,就到了書房。門口守著的小丫鬟見郡主親來,趕緊行禮,並入內通報,“郡主來了。”
衛華妍正翻看一卷畫,對妙荷吩咐,“……這卷畫就不要帶了,就放在那大瓷瓶中,以後再取出來用……”
她在王府已經住了大半年,一開始帶來的東西,側妃送的,淑儀郡主贈的,以及來王府拜見衛夫人的夫人小姐們陸陸續續孝敬的,著實不少。
她聽到丫鬟聲音,抬起頭來,就見門口的淑儀並寒月、鴛兒等捂嘴偷笑,想到自己方才說的話,頓時紅了臉。
雖則大家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但是當著人麵說出“以後再取出來用”的話,暗示近在眼前的婚事,也讓人羞窘不已。
淑儀漫步走進來,看了一眼那畫卷,也學衛華妍對妙荷吩咐,“你這丫頭,若是個精乖的,東西都不用收拾了,全放這,沒得搬來搬去麻煩。”
衛華妍頓時羞得腳趾頭都縮了起來,麵色通紅,“謔丫頭,你別亂說。”
淑儀抿嘴笑,眼睛亮晶晶,道:“姐姐真是的,母妃已經跟舅母說了,讓你再住兩日,等人選選好了……”她拖長了音,“你再收拾回去不遲。”
淑儀郡主說的人選,是曾太素拿了幾個人選來問側妃衛夫人讓何人為王爺保媒,側妃一時糾結不下,所以衛家來人時,她道不必著急著讓衛華妍回去。
衛華妍也知道此事,她母親見過側妃衛夫人之後,便來與她說話,吩咐了一大堆,滿麵紅光,喜氣洋洋,直說“想不到這一代還能出一個王妃”。
一副榮耀無比的模樣。
看到母親這樣子,衛華妍又驕傲又欣喜又羞澀。
驕傲的是自己成為家族中第二個王妃,為衛家爭臉;欣喜和羞澀的是她果真要嫁給夢寐以求的心儀之人,兩人攜手到老,生兒育女。
妙荷笑的眉眼彎彎,“我就是這麼勸說姑娘的,偏偏姑娘說,等到那時候,時間就太緊了點,還是這幾天就收拾了,到時候馬上可以出發。”
她一說完,衛華妍馬上嗔怒的喊了一聲,“妙荷……”
餘人頓時又是一陣意會的笑。
原來是怕耽誤提親的時間。
淑儀拉著衛華妍一起到衛太夫人梔香院,走到院門口,就見挽晴正提了一壺水,小心著意澆三盆花。見到淑儀郡主和衛華妍,忙放下手中物品,笑著上來行禮,“郡主,表姑娘,夫人在小西廳中。”
淑儀郡主點點頭,笑著道:“你自忙,不用帶路了。”
說罷,淑儀和衛華妍手拉手往小西廳行來,才到門口,就聽見裏麵衛太夫人驚怒的一聲喊,“你說什麼?”
衛太夫人身邊邱媽媽戰戰兢兢帶著顫抖的聲音響起,“王爺說,不用選人,讓夫人不必忙……”
衛太夫人氣急,“不用忙,君珩這是什麼意思,是說暫時不忙,還是以後都不用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