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台月(1 / 2)

由村子向西走上十裏地,便是當日我墜落所在,一條玉帶從天而降,與地下湧出的溫熱交彙在半山之中,形成了天然溫泉。最妙的是,因為這裏有白虎出沒,村民們望而卻步,倒讓這裏成為了一處難得的清淨所在。

將汽車倒上汽油付之一炬,也斷了所有回去的念想。我憋著一口氣紮進溫泉水中,回憶如同潮汐一般,在腦海中湧現又退去,眼睛慢慢起來,燒得心都痛起來,可為什麼奪眶而出的眼淚,卻是那麼的涼,就算再多的溫暖也無法解凍。

二十八年了,我的人生仿佛就應了那句話,活著,就是看著所愛的人死去。兩世為人之後我終於領悟了,再怎麼掙紮也麼有用,命運總是給一些不給一些,對於我而言,千山獨行,才是永遠的宿命吧!

隱隱諜見小乖在低聲咆哮,看來我越來越不長進了,連它都會為我擔心。我趕忙破水而出,才直起身,就覺得背後有勁風裂空而過,之後便是“撲通”一聲巨響,接著便是悄無聲息。

小乖的吼聲更大,有我再熟悉的血腥味道,隨風撲鼻而入。我打了個激靈,雖說無論是活體還是死體,我早已經見怪不怪了,但是在我全身時碰到,還是第一次。我沒有回頭,兩步滑向岸爆也顧不得會沾濕直接將整個人裹住,這才轉身向有血色漫開的地方潛去。雖然我不算正常類的醫生,但畢竟醫者父母心,如果有的救就不能袖手旁觀。

水壓迫著我的雙眼,隻能大約看到一個人形,肩頭已經被羽箭貫穿。我伸出手去拉他。結果還未碰到他的人,便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刀嚇了一跳,幸而我見機的快,否則隻怕此刻已經成了獨臂俠了。他揮空之後已是強弩之末,凶器也掉了,我迂回的遊過去,拾起那匕首,將他拖上岸來。

小心的避開箭傷的位置,讓他把吸進去的水控出來,他痛苦的咳了兩聲,呼吸平順了許多,接下來便沒有任何反應。小心的將人翻過來,我卻一口氣提到了嗓子眼,怎麼也吐不出來。

傾城傾國一妖孽爾!這般容貌風姿,想來女媧娘娘果然是偏心的,用了全副的心思造就這個人出來,相較之下,芸芸眾生不過是那位娘娘隨手甩出的爛泥而已。

我拉回了心思,放在他的身上。觸目可及的傷口有兩處,一處是肩部的箭傷,一處則是腹部的刀傷。看看那中箭的位置以及流血量,應該沒有傷到主動脈血管。隻是剛剛的那匕首,卻是他從腹間拔下來的,如今那裏已經是血肉狼藉成一片了。他的運氣也算好,如果拔匕首的時候角度再過差一些,隻怕裏麵的髒器也跟著出來了。

而他運氣更好的,還是遇到了我。將他靠著溫泉邊的大石坐好,匕首一下,衣服分開,一大兩小三個白玉瓶還有一枚印章,從他的袖口滑落。我仔細分辨了一下,似乎是傳說中的金創藥以及大補丸。

我也顧不得那乍泄的春光,事實上情況也不容我多想。看他這樣子,也是遭人追殺跌下懸崖,如果那些人非得“死要見屍”,那我和他的小命,隻怕都得斷送在這兒了。從隨身的針灸包裏拿出長針,認準了道刺了下去,暫時止住了腹部和肩部的血流,麻煩的是箭傷的部分,在沒有麻醉藥的情況下拔箭和縫合,絕對是對病人意誌力的考驗。當機立斷留下小乖警戒,我穿上白色的浴袍,跑回藏寶山洞,將跟我一起穿越了的“夥伴”——器械箱弄來,現在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和時間賽跑了。

將所有的東西準備齊備,我看著這位“睡美男”因為失血而蒼白到近乎透明的臉龐,長出了一口氣。沒有退路了,至此我也隻能腹誹救人不淑。

雖然我對這個朝代的服飾製度並不了解,但是他頭頂的白玉冠,身上的織錦袍,絕不可能出自尋常百姓家。這些也就罷了,如果我沒有認錯,他那枚印章,正是號稱“石帝”碉黃製成。祖父在生時,曾將一塊祖傳的桂花田黃刻成印章送我,作為我碩士畢業的賀儀。而他所佩的更加高級,是天潢貴胄最愛的極品白田。像這樣的人也會被人追殺,看來無論他的身份具體為何,都是麻煩至極。

將頭發用木簪挽起,帶上手術專用的白口罩。手起針落,片刻便聽見他悶哼一聲,猛地睜開雙眼,我猝不及防,直接與他四目相交。時間一瞬間靜止了,那是我平生僅見最銳利的雙眸,裏麵正熊熊燃燒著的千年不化的寒冷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