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莎行(1 / 2)

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也隻能從善如流。將那紅綢掀開,裏麵靜靜躺著一個卷軸,我將那卷軸展開,整個人愣住了,上麵畫的竟是今日報恩寺裏,我在雪中的情景。那綴著新雪的胭脂梅,廊簷的風鈴,我的側臉與伸出去接雪花的手,乃至隨風輕揚的衣袂,都栩栩如生呼之欲出,上麵提著兩句:“清香傳得天心在,一枝素影俱雪來。”看的印鑒落款,果然是他畫的。

林衝先笑道:“梅花風骨奇清,人物纖毫不亂,更難得有景有情,有香有色,尤其這句‘素影’更是雙關。翔之喜梅花,光隱這份厚禮,可謂投其所好了。”

“光隱兄的手筆,自是無價之寶,光隱一片盛情,鳳君卻之不恭,謹以此杯酬謝。”我將卷軸收好,舉杯敬他。他是個聰明人,深知這禮物我拒絕不了,不過也難得他下筆快,還未到半日,這畫竟已成了。

“鳳卿生日,無以為賀,這方端石鳳紋硯是我一點心意。”才喝完這杯,睿王大人的仆從就將禮物送上,他是我boss的boss,他給的東西叫“賜下”,不接受叫“犯上”。

所以我隻好起身接了,端正地行了個禮,口稱“謝恩”。

我再坐下,便聽得他說道:“鳳卿太過拘束了,今日是私宴,我便與致遠、光隱一般,呼你翔之。”

我點頭應是,他隻說“呼你翔之”,沒說“呼我光遠”,我自然該拘束還是照常拘束。

匆匆忙忙用茶招待了他們,我便隨便找了個借口退席回房了。他們也不曾挽留,畢竟摻和在他們中間,我尷尬,他們更不方便。

卸下全副武裝,梳洗之後,我抓起一本醫書,躺回,輕揚的笛音從後窗飄進來,竟隱隱透出一股明月清風的之意,讓人心曠神怡,我也漸漸地閉上了眼睛……

根據睿王殿下的決議,初二的清晨,我們從蘇州府出發,前往前揚州兵曹王大人死亡的驛館並去當地的衙署,提取當日的驗狀,再前往那位大人的家鄉江寧進行挖墳掘墓,進行屍檢。

林衝為一方父母,且肩負著確保人證安危的重要使命,自然不能隨我們同往,這次啟程,也便隻有睿王來蘇州的原班人馬——睿王及兩個護衛,再加上一個我。

梳洗完畢,我又對隨身攜帶的“工具”做了最後一次檢查,這才關了木匣,背上包袱,推門而出。呼吸了一口江南特有的濕冷空氣,人一下子也精神了不少。此去江寧還不知有怎樣的波折,隻求能平安把此事了解,從此遠離那些是非之人,是非之事。

“鳳大人,睿王殿下與我家大人都已到了正廳,請您即刻前往。”我正待按著規矩,出發往林衝處辭行,荼蜜的身影便出現在轉角。他接過我的行李與箱子,引著我往大廳去。

沒想到我竟然是最晚的一個,除歲光年鬧了一夜,昨日又忙著收拾東西商議行程,根本沒有更多的休息,沒想到他們卻依然神采熠熠,全然無事。

這就是人和人的差別吧,我心中感歎,神色卻未變,依禮向他們請安。我才落座,就見程潛在值班衙役的引領下進了門。他將手中的玉笛一轉,微笑道:

“今日竟是我遲了,也罷,今日午膳我請了,權當賠罪!”

我有些驚訝的看著他,這次他竟也要與我們同往嗎?

睿王站起身道:“如此便啟程吧,若揚州府有人來,致遠可以我手令,從權處置,不必回稟了。”

“是!”林衝躬身應道。

我們一行人出了蘇州府,隻見一輛精致的馬車停在門口,以兩匹烏蹄踏雪的純白駿馬拉著,更顯得精神百倍。車夫是個清俊的小童,見我們來了,便機靈跌下馬來,自稱“扶桑”,向我們請安。那兩個護衛也拉了四匹馬來,請我們上馬。

“你的朗星呢?”睿王問程潛道。

“光遠久經沙場,我如何敢比?此去江寧長途跋涉,若與朗星同往,豈不要餐風?自是馬車最好。”程潛一臉欠扁的微笑。

睿王挑眉道:“幾年不見,你倒越發矜持了。等回京我便上請父皇遣你鎮守西北!這幾日權當曆練,將馬給他一匹,鳳卿,你去乘車!”

我心裏為他這個決定大聲叫好。雖然到了碧落之後學了騎馬,但是上道的經驗卻少之又少,如果真要讓我騎馬趕路,恐怕晚上回去就趴下了。雖然對不起程潛,但是這馬車對我而言,絕對是救命稻草,不能相讓了。

分配好所有的事情,真的就要離開了。我上馬車前,最後對林衝說道:

“大人保重,鳳君就此別過!”

“翔之此去,隻需記得八個字——‘萬事小心,以己為重’。”林衝壓低聲音,小聲囑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