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主將集聚邊雲騁帳中,在沙盤上推演,商討戰局和行軍用兵的策略。
這些她都不懂,一言不發,默默將每個人說過的話記在心裏。
總結起來,他們的策略大致分為兩派。
一派比較激進,主張直攻元縣,奪回城池,與北原大軍來個硬碰硬,避免戰火燒到周邊幾個州縣。這是鎮北軍開年來迎敵的第一戰,戰者,主士氣,宜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首戰丟失城池,以後攻守往來多起來,未必能有再聚士氣橫掃北原鐵軍的機會。一旦鎮北軍分散作戰,拉長戰線,未來定多苦戰。
另一派比較保守,主張近守遠攻,先在附近幾個州縣分別增加守軍,協助原來戍守的軍民守住城池,再想辦法奪回元縣。戰者,講形勢,孫子曰:昔之善戰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不可勝在己,可勝在敵。故善戰者,能為不可勝,不能使敵之可勝。故曰:勝可知而不可為。不可勝者,守也;可勝者,攻也。守則不足,攻則有餘。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善功者動於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勝也。
話語間,邊雲騁也得到了一些有用的線索,元宵夜攻入宮城,哥哥藏傳令虞侯於人群中,藏弩箭手於護城河中,藏鎮北軍主力於潛火軍中,正是運用了一藏一動的用兵法則。
她心裏突然有了自己的盤算,哥哥受傷的真相,或許答案就在鎮北軍中。
安治突然用手肘推了他一下,“子宴,半天一言不發,可是另有他想?”
邊雲騁這才從思緒中回過神來,眾將圍著沙盤齊齊抬頭看著他。
總得說點什麼。
邊雲騁雙指指向雲縣後方的城池問道:“此地,叫什麼?”
“應縣。”安治回道,“你是覺得,北原人會繼續攻取應縣?”
“對於鎮北軍而言,元縣勢必要奪回來,但目前還不是最佳的時機。硬碰硬不是不行,但過強易折,死戰能勝,我對鎮北軍上下的能力從未懷疑,但此戰鎮北軍必定死傷慘重,在我看來,極不劃算。”
她想到性格剛強的母親,自有見多了內宅爭鬥,娘家實力雄厚又有高位宮妃嫡親姐妹相互扶持,但在與花姨娘和關姨娘交手中,母親從未真正贏過。
“若我是北原人,已取元縣,也要一鼓作氣,最劃算的法子就是直取應縣,這樣一來,旁邊的朔縣和寰縣便如兜在網兜裏的魚,斷絕補給,與東邊的新縣蔚縣被徹底隔開,便可甕中捉鱉,囊中取物,任意魚肉百姓,劫掠財物和糧食,或可慢慢折磨守將和百姓的意誌,再帶回北原當做奴隸,慢慢折磨。”
“混賬!”“呸!”“禽獸!”
眾將低聲辱罵,邊雲騁心中也暗暗罵自己,不得不抿嘴不言,抬眼看看眼色。
“不是罵你,子宴你繼續說。”安治尚存一絲理智。
邊雲騁深吸一口氣,“敵近我遠,若是這四城被北原人分食,北境百姓的日子就難了。鎮北軍的守勢去了四之有一,以後鎮北軍的日子,也更難了。”
帳中氣氛一下從熱烈變得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