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娘點點頭，“你的腿受傷了，疼嗎？”
“不疼。軍醫大人很快會幫我治好的。”邊雲騁心中升起一股暖流。
“我叫關淑。”小女娘瞪著一對杏眼，望著邊雲騁，絲毫沒有怯懦和猶疑。
“鎮北侯是大官嗎？”
“是，鎮北軍裏，所有的大官都聽我的，所以，鎮北侯，是大官。”
關淑小嘴一撇，雙眼擒淚，拚盡全力將話說得盡量清晰。
“等你傷好了，能請你幫我報仇嗎？”關淑又累又冷，歪著頭細細觀察邊雲騁的表情，見他沒答，連忙補充道：“我太公是知縣，除了我之外，關家人都死了，我親眼看見的。”
關淑伸手指向城門外的方向，邊雲騁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現在關家隻剩我一人了，可我的彈弓，打不到北原人的戰馬……”關淑撇撇嘴，忍住了沒有哭。
縣丞閃身立在關淑身側，心情無比沉重。
“她，是知縣關大人家的……最後一人了……老知縣將城裏的戍卒、衙役和男丁分成了三批，關家人，無論男女，都跟隨著老知縣被安排在了第一撥，早知道……早知道鎮北軍一日便到，不該讓他第一個衝出去守城的……”
縣丞別過臉去，泣不成聲。
聽見縣丞的哭聲，關淑再忍不住委屈和害怕，豆大的眼淚奪眶而出，小小的身體因為抽泣一顫一動，但眼睛仍倔強地盯著邊雲騁，生怕漏掉了他的回應和表情。
若按往常，她可能會因為同情為麵前的小人兒輕輕抹去眼淚，但此刻，邊雲騁更想讓她哭一哭，由著她將心裏的不安和惱恨全部發泄出來，然後洗個熱水澡，昏天暗地地睡上一覺。
在很多個失望透頂的夜裏，她都是這樣幻想著來安慰自己的，稀裏糊塗睡一覺醒來，日子便能繼續過下去。
邊雲騁深吸一口氣，直達肺腑，長長地歎了出來。
她起身平複了一下，如今的每一個決定，吐露出的每一個字，都牽扯著鎮北軍中無數兵將和北原數十個城池百姓的身家性命，她無法輕易
“你身上可有什麼能夠給我的？”
邊雲騁雙手叉腰，居高臨下地望著麵前的小人兒。
關淑和縣丞被問懵了。
片刻，她拔下發間的素玉簪，這是娘親臨別前留給她的，還有手中的彈弓，是父親親手為她做的，“這些。”
邊雲騁看了一眼關淑托在手中的素玉簪，與她被軟鞭抽斷的那一支有點像。
也許這就是冥冥中的安排和羈絆。
她將發簪隨意插在發髻上，隨手將發帶甩到身後，將彈弓接過仔細藏在裏懷。
“收了你的賄賂，這事，我一定為你辦成。”
關淑伸出小手，與邊雲騁的大手在雨過天晴的應縣對在一起，擊掌為誓。
“現在，你需要洗個熱水澡，然後找個安全的地方睡上一覺。給我……十日，我親自為你報仇。”
邊雲騁無法再多看這小女娘一眼，生怕眼淚不爭氣地流出來，她低頭越過關淑身邊，徑直往城門方向走。
身後啪嗒啪嗒的腳步聲緊緊追隨著他。
回過身時，掙脫了縣丞懷抱的關淑緊跑了幾步追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