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商務艙已經客滿,她隻能訂在經濟艙。擁擠的客艙,她一個人坐在靠窗的座位上,雙手合十放在胸前。
腦海中閃過的是她為數不多能陪在丞一身邊的日子。他坐在沙發上,雙手規矩的搭在腿上,兩隻腳自然下垂,目光緊緊鎖在電視上,安靜的如同木頭人。她的呼喚和陪同,喚不起他的一點點回應,無奈之下,她隻能半跪著擋在他麵前,“丞一,我們今天吃點什麼好呢?”
一臉煩惱的樣子,根本就不像是當母親的人。
丞一似乎沒辦法理解她的話,歪著頭,繼續觀看他的節目。
丞一第一次對外界有反應,是那一場大雨。雨點大的砸在玻璃上,恨不得砸出個洞。他從沙發上跳下來,邁著小步子走到窗前,第一次伸手主動去觸摸沾了雨滴的玻璃。他縮回手,看看指尖上碰到的一點水氣,執拗的擦幹,然後再伸手去玩。
雅音回家的時候,就看見他一個人和一扇窗玩了一下午,讓她瞬間濕了眼眶。
她知道自己不是個合格的媽媽,她也想給他健康的身體和快樂的生活。奈何,她一個從孤兒院走出來的孤女。
那年她剛剛事業起步,接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大單子——在德國走一場秀。對名不見經傳的新人來說,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所以她忘了自己在國內預約的闌尾炎手術,直接和簡潔飛到德國。可惜,走秀的前一天,慢性闌尾炎複發,必須要手術。
看著眼前的機會從手裏溜走,她怎麼能服氣!
雅音緊緊握著手術單,含淚簽下自己的名字,筆尖深刻,穿透紙麵。她望著四周白色的看不見一丁點希望的牆壁,突然想哭。明明是唾手可及的希望,又生生被剝奪了的痛,讓她無力承受。
被推到手術室後,打了麻藥,可能是醫院突然來了什麼大人物,她身邊的醫生護士真的是少得可憐。
等到手術結束,她清醒過來的時候,才意外的發現,自己居然連個手術傷口都沒有。
而這一切的意外和奇怪,在三個月之後終於露出原形。她接受的根本不是什麼闌尾切除術手術,而是人工授精。
看著驗孕棒上的兩條紅杠,深深地絕望將她壓垮。
簡潔一聲不響的站在她身邊,“我陪你去手術。”
用了這麼多藥,心情也是大起大落,況且連孩子的生父都不知道,她們怎麼敢冒險生一個父不詳的孩子。
從小沒有體會過親情的雅音,居然猶豫了。
“我們回國吧!”直到現在,她還清晰的記得,自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義無反顧。肚子裏的小不點,聯通著她的血脈。
好在兩個人是用的假身份來德國,所以根本無從查證。所以當她們莫名其妙帶著球回到國內的時候,那個一心想要個孩子的隻手遮天的人物,也沒找到自己的種。
雅音生了孩子,因為不能帶在自己身邊,隻好把丞一交給孤兒院的何媽媽。等到孩子兩歲還不說話的時候,她才意識到事情嚴重了。先天性的自閉症,都是她懷孕的時候用藥和心情抑鬱影響的。
四歲,她才敢以收養的手段把親生兒子帶回到自己身邊,代價是相處了兩年的男朋友棄她而去,媒體緊緊抓著她的私生活不放。
飛機起飛,從來隻相信自己的雅音,第一次開始祈求上天,保佑丞一能平安無事。“這一切都過去,媽媽隻希望你好好的,無論你要什麼,媽媽一定都答應你。”她心裏默默地和丞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