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火(1 / 3)

兩天後。

山上的破教堂前停了很多車子,黑的白的紅的花的,轎車摩托自行車電瓶車,看起來是什麼車都有。

通往教堂大門的碎石路旁有一棵幾十年的大槐樹,樹下很善解人意地放著兩排褪色的木質長椅。平常時候,這長椅上隻坐過倆個人,一個是在教堂裏騙吃喝的地中海,另一個,則是老高那神叨叨的老媽。但是今天,這椅子上不僅坐了倆個人,還坐了四個人。四個一臉冷漠,用敵視的眼神看著那個在教堂門口接客的地中……神父。

當然,他們並非總是這樣。

林浩開車墜崖的時候,小花和她老公正大白天的在房子裏享受造人的過程。那過程令人心情澎湃,令人口中不斷發出不適卻又享受的聲音。還有那姿勢,那運動,合理的撞擊,癢而舒服的觸摸,一邊不要,不要,一邊啊,用力,啊……

忽然間,倆人的運動停了一下。

“你聽到了麼?”她眨眨眼,“好像又有傻子在飆車。”

他點點頭,“聽到了,估計已經遠了,咱繼續。”

她卻一臉嫌棄地把他湊上來的嘴推開,“啊,你快出去看看,這大白天的,撞到什麼東西你爹又要問你了。”

“唔,不要嘛,我這,正興奮著呢。”

“給老娘出去!”

“好的。”

就這樣,倆人結束了大白天的運動,卻不知道在這接下來的兩天裏,他們都沒能再做一次。

“這是他的錯。”小花看著教堂大門前穿著一身西裝的地中海說。“自家的野種,關別人啥事,活了三十多年,幫老婆報個仇也要靠別人,這得多沒出息。”

揚海伸手把她環住,“昂。”

一旁的老高嫌惡的看了他們一眼。“嘖。”

事發的時候,老高坐在家裏的餐桌旁,和他的老婆小美一起吃著飯。他們星期六和星期天總喜歡一起吃飯,其他的時間也喜歡這麼做。那天中午,小美炒了盤從超市裏買回來的胡蘿卜,燉了條從超市裏買回來的鯰魚,煮了鍋從超市裏買回來的大米。就在這些美味都放在桌上的時候,敲門聲響了起來。

“……哦,海子啊,吃飯了沒?”

“浩哥開車墜海了。”

就這樣,在接下來的十分鍾裏,小美默默的把菜放進冰箱,把飯溫置起來,殊不知他們在更接下來的兩天裏,他們都沒吃過同樣豐盛的午飯。

“……他開著我的車下去的。”老高愣愣的說,仿佛在自言自語。“我知道他品味一向不好,但我真沒想到他覺得死在一個三十八萬的棺材會很……自然。”

低頭玩手機的小美聽了就撇撇嘴,回到:“沒人會給你買新車的,別念叨了,你那車裏氣味大得要命,好像有人在裏麵拉過一樣,你也不想著洗洗就給別人開了,我覺得啊,浩子肯定是受不了那氣味才——”

“左肆。”老高扯扯她的衣角,小聲打斷到。

小花急忙拉著揚海起身離開。小美抬頭看了眼,笑了,低頭繼續看著手機,嘴裏大聲說道:“唉,這年頭啊,什麼人都有,他活著,你處心積慮的想他死,他死了,還撇得一幹二淨了,你卻連站在他棺材邊炫耀的自信都沒有,這是哪來的傻比畜生。”說著,她抬起頭,對走近了的左肆續道:“哦,在這呢。”

左肆停了下來,一臉內疚的看著他們。

“我……”

“這破地方真他媽熱。”小美站了起來,“老高,走,上海子車裏打麻將去。”

倆人起身就走,不過走了幾步,小美轉過身對左肆說:“對了,左大肆,既然棺材都不是你買的,你也來這礙眼睛了,那我就友好的對你說一句話,祝你長命百歲。再見。”

“可憐那孩子了。”她回過身,邊走邊小聲對老高說,“城裏那個姓林的咋不把那姓朱的關到老,估計是嫌她太鬆了。”

老高抿了抿嘴,沒有回應。

“還有那一家子,嘖。”小美搖搖頭,倆人這時走到了車子旁邊,揚海見他們來了便把車門打開,小美爬上去了才繼續說:“唉,我就奇了怪了,那一家人到底把自己當誰了,一個外來人口,靠著別人的關係和別人的朋友交朋友,到頭來還他媽算計著別人,怕不是活在夢裏,狗都別說七年了,一星期就知道誰對自己好,真是日了狗。”

“而且還說不知道。”小花回過頭接口道,“我是沒見過這種人,說了一堆為什麼要害別人的理由,完了說不是自己讓他自殺的,感情他嘴巴都不是他的,不知道是從哪個含棒子含多了的****上割下來的,真是心疼他。”

“而且你媽是怎麼想的?”揚海一臉慍怒的回過頭來看著老高,看起來還在因為左肆的出現而生著氣。“死了就死了,教堂?葬禮?她那麼缺錢?”

老高一臉無辜的朝他聳了下肩,“她……大概是有點缺。”

小花忽然就有些嫌棄的看了看他,“你都是個……你居然不給你媽錢花。”

老高眨眨眼,“她沒要過。”

一旁坐著的小美笑著就拍了他一下,“小氣鬼。”

“唉,你們覺得那人會來麼?”老高岔開話題問,“那個叫林……江……林江天的?”

小花一聽就樂了,“來?來了好啊,外麵那個左肆不是想著砍了他麼,他來了不是正合他意思麼,我倒想看看到底是誰砍誰。”

“話說……我昨晚又收到了一條短信。”揚海這時說到。他從駕駛座上回過頭看著眾人,“你們要看看麼?”

小花翻了個白眼,張嘴說到:“別拐了,都壞了,那短信開始編詩了,七言絕句呢,水平爛的可以,估計小學都沒畢業。”

老高來了點興趣,“啥詩呀。”

沒等揚海反應過來,小花便伸手從他褲兜裏摸出手機給老高遞了過去,口裏則念:“這村東有個麻子,村尾還住個傻子,另外一個醜閨女,天天想著你海子。”

小美驚了,“這叫詩?!”

“唔……確實押韻了。”小花如是說道。

老高看了看那短信內容,抬起頭來時,看向揚海的眼神中有些不安。“這說的是橫何水?”他問。

揚海搖搖頭,“不清楚,大概吧,我查過這號碼的歸屬了,國外的,還是一個鳥不拉屎的,名字長的要命我都念不出來的國家。”說著他把一份文件給老高遞了過去,小花和小美這時打開車門走了下去,揚海看了一眼,發現她倆往廁所去了。

看完那份文件後,老高搖了搖頭。“不,不對。”他把文件遞回去,“沒有那個國家,那是假的。”

這讓揚海很驚訝,“可是……”他拍拍那文件,“可是這上麵……”

“你有點常識好不?”老高嫌棄的看著他,“波若梅克勞赫多拉斯洛尼?這……這明顯的瞎編的啊,你居然會信?”

這讓揚海更驚訝了,“你居然就背出來了?那麼……長一段。”

老高現在很懷疑他到底有沒有上過學。“這東西你讓誰弄的?”他問,“這不糊弄你的麼?”

揚海被這問題問得心情有些不爽,臉一下子就拉下了。“沒誰。”他回到,“我自己弄的,那個營業廳的死媽玩意,我下午就去問問。”

見他生氣了,老高想說些什麼,但欲言又止,最後隻是尷尬的笑了笑,說了句那好吧。

揚海抬手看了看手表,又往那教門口看了一眼,發現那個地中海不見了,門口一個人也沒有。

“那個……開始了麼?”他疑惑的問,“葬禮。”

老高跟著看了看門口,剛要說話,就有人把車窗敲響了。倆人扭頭看去,發現是一個看著麵熟的人。

揚海把車窗搖下來,問他:“有事麼?”

小雷才不管這倆人認不認識自己,“林江天來了。”他語速好快,“山下,五輛車,慢悠悠的往這開呢。”

老高噗的一聲笑了出來,“有戲看了。”

但揚海不確定的看著他,“你是……”

小雷眨眨眼,“你家浩子欠我錢。”他如此回到,“三百塊,我幫他查了點東西,他沒給我錢,我就要三百塊,但他拿了就走了,根本忘了還有三百塊錢。”

這就讓人疑惑了。“那你到底是誰?”

“他明顯是來要錢的呀。”老高笑著說到,搖下車窗就從兜裏掏了三百給他遞了出去。“來,給。”他對小雷說到,“別拿去賭了啊。”

“瞧你說的!”小雷笑得很燦爛地接過錢,便放錢包裏邊說:“那就這樣了,我叫小雷,有事找我啊,再見。”

他轉身就走,揚海聽了他的話急忙把他叫住,“哎哎哎……”

小雷回過身來,“啊?”

揚海讓他回來,然後把那文件給他遞了過去,“你能找到這號碼的主人是誰麼?”他問。

“我看看……”小雷接過文件,掃了幾眼就抬起頭來,有些為難的對他道:“我知道我們才見麵,但你也不能這麼開玩笑啊,這歸屬地這麼假的名字,還搭一個這麼假的號碼,這文件還是手寫的,我……怎麼找啊?”

這一長串的聽得揚海有些懵,“額……”

“整個文件都是假的?”還是老高反應快,“可是這文件是營業廳出來的啊。”

小雷聳聳肩,隨即就走過去靠在窗邊,拿著文件給老高邊指邊說:“首先,歸屬地這裏,這個歸字,字號大了半號,然後你再看它筆跡,你會發現那一撇末端分了個叉,明顯是劃了兩下,然後你再看這個瑪麗蘇一樣的歸屬地名字,這幾個字都是歪的,字號也都差了半號左右,再然後,這個號碼,這個號碼是真的,北邊一個國家的號,重點是這個7,這個7中間有一橫,這讓我覺得寫這個七的人腦子有毛病,而你們居然都覺得正常,再然後……”小雷拿住文件兩端猛地一扯,“嘣”地一聲,嚇了老高一跳。

“臥槽——”

他又把那紙揉了揉,從邊角處撕了層下來,撕完他拿著紙對著陽光看了看,接著居然又從上麵撕下了一層。

“這麼貴的紙,營業廳會破產的。”小雷把那張紙完好的給老高遞了過去,續道:“這年頭手寫還能寫得跟電腦差不多的人,很少見,我不知道那號碼的主人是誰,但我覺得你們應該去找找誰寫這……宋體字寫得——臥槽,來了!”他忽然對著一邊叫了聲。

老高和揚海齊齊的把身子挪到車的另一邊朝外麵看去,隻見一隊八個穿黑衣服的人從碎石路的另一邊走了過來,在那八個人中,有個腳拖涼鞋,衣著藍色短袖,穿著花色運動褲的,神情嚴肅的中年人。

“這人是眼神有病麼?”老高打量了一會就道,“這什麼審美?染缸?他是不是沒老婆?”

令人尷尬的是,揚海覺得那身衣服還是……挺正常的。

“就是這個家夥以前把大——左肆他老婆關籠子裏的?”

老高不確定地搖搖頭,“我不……”

“是他。”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