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心思(1 / 3)

徐俊英和秦媚娘將鄭美玉送回鄭夫人院裏,順便去向鄭夫人請安。

鄭夫人問媚娘:“聽說你今日給老太太弄了個什麼火鍋宴,吃得很是熱鬧舒暢?”

媚娘俯身應道:“是。冬天吃火鍋暖身子,若是母親願意,兒媳也弄一個給母親吃吃看?”

鄭夫人笑笑,不置可否。她今天看起來氣色好了些,歪靠在暖榻上,穿一件寶藍色繡福字軟緞棉袍,同色抹額上綴了一塊閃著暗暗光華的深紫色瓔珞,襯得她的眼睛也比平常多明亮些。

其實鄭夫人年紀不大,也就四十出頭,她最疼愛的小兒子七爺蘇俊傑戰死疆場之前,她還是個很光鮮姿色猶存的女人,把偌大的候府管理得井井有條,半點不用老太太操心。也就一個多月的時間,中年失子的巨大傷痛將她擊倒,完全像變了個人,瘦得脫了形,鬢發半白,臉上皺紋叢生,整日躺在床上,了無生氣。

徐俊英想到幼時鄭夫人對他無微不至的照顧,不禁內心黯然。

那時的母親溫柔可親,不時地會摸摸他的臉,用手裏帕巾為他拭汗,春夏秋冬四季衣裳她親自捧送到他房裏,一件件抖開讓他試穿,然後細細交待丫頭們拿去掛好,與他說話是微笑著柔聲細氣地哄勸,轉臉去叮囑婆子丫頭好生服侍大爺,便是另一種冷洌的神情,那氣勢不容丫頭們違逆,所以他房裏的人都是規規矩矩的,沒人敢對他動什麼小心眼,丫頭們大了就換走,加上他本人的嚴謹莊重,母親不讓安排通房,他絕沒有那種心思,又是常年在軍中生活,直到二十三歲遇見秦媚娘為止,他沒碰過任何女子。

在這方麵,他不知是該感謝母親還是該埋怨,邊疆防守,征戰數年,多少次出生入死,他從不在意,二十二歲那年回家過年,隻能住一夜,第二天早起向祖母辭行,聽見祖母怒責母親,說她不關心顧惜長子,連個暖房的女子都不給他,此去又不知到何時才能回來,若是有什麼意外怎麼辦?他都這個年歲了,常年在軍中,沒機會婚配也就罷了,做母親的該想辦法給他留下一點血脈,哪怕庶子也好,總是威遠候的子嗣……

那時候他才猛然醒悟:他還沒有子嗣,沒有能繼承自己爵位功名、傳承自己姓氏名諱的兒子!

第二年戰事間隙回家探親,他見到了表妹莊玉蘭,知道祖母的安排,他沒有反對,認得的女子不多,表妹從小相識,乖巧可愛,或許能成佳偶。再也沒料到皇上邀他遊明湖,遇見了秦媚娘,所謂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一刻他體會到了情動的感覺,毫不猶豫地請了皇旨,皇上和他同年,從小混得爛熟,俗話說的同穿一條褲子他們都有過,當下哈哈一笑,賜婚聖旨便立時給他頒下了,回來把老祖母氣得半死。

母親卻表現得很積極,幹脆利落地為他將秦氏媚娘娶進了門。

婚後兩天他回邊疆,上前線,幾度置身生死關,得勝還朝,才知媚娘生了恒兒……

“英表哥,喝杯熱茶吧!”

鄭美玉溫婉地站在徐俊英麵前,呈上一個精巧的青花細瓷杯,鄭夫人眼睛眨了一眨,認得那是自家侄女慣常專用的杯子。

鄭美玉端給媚娘的是一隻白底兒細紅花的杯子,媚娘說了聲謝,接過來放在案桌上:“剛從老太太那裏喝來,再喝不下了!”

徐俊英也將杯子輕輕放下,鄭美玉看了他一眼,低垂下眼眸。

“母親今日氣色很好,是用了蘇太醫的方子吧?”徐俊英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