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科爾(Kohl)(2006年7月14日 06:43:59)
2005年4月9日下午在參觀一個“二戰”著名戰場的時候,意外地和德國的一個大人物邂逅。這個人來的時候悄無聲息,離開的時候同樣平淡安靜。
當天下午13:30左右,使館的新聞參讚張軍輝駕著車,我們一起去一個名叫Seekou的城市。這個城市在柏林以東約六十公裏,開車大概一個小時。Seekou是蘇聯紅軍對柏林發起總攻的第一仗,蘇軍在這裏陣亡三萬餘人,德軍陣亡六千多人,Seekou戰役拉開了蘇軍總攻柏林的序幕。德國政府在這裏建立了一個紀念館,位於一個小山腳下。山上是陣亡蘇軍的陵園。
[圖中右側即為快步行走的科爾]
我們進入紀念館,正在參觀的時候,張參讚突然低聲說:“科爾來了。”我抬頭一看,一個高大飽滿的德國老男人正站在我的前麵,著銀灰色的西裝,西方人特有的紅潤麵色,頭發雪白,但是並沒有如同一般德國男人一樣的謝頂。周圍並沒有特別的類似保安一樣的人,隻有一個嬌小的德國女人陪同著科爾,她應該是他的秘書。紀念館錄像放映室循環放映有關Seekou戰役的錄像,科爾走了進去,我們也跟了進去。當時剛好放完一次,正要放映第二次。科爾坐在了第一排,我們坐在了第二排。沒有任何特別的警戒措施,其餘德國人也沒有表現出特別的意外。錄像放完之後,我準備給科爾拍一張照片,這時一個年輕男人走到我跟前,輕聲示意不要拍照,我隻好作罷。出門的時候,科爾的秘書衝著我友好地笑了一笑,很有禮貌。
然後,科爾3人又轉到山上的烈士陵園,我們也跟了上去。山上製高點有一個紅軍戰士的石雕,昂首闊步指點著大好河山。在陵園的右手盡頭有一個小石頭桌子,上麵雕刻著當年紅軍和德軍殊死決戰的軍事地圖。科爾在這個小石桌邊坐下,像是在沉思,秘書則站在離他3米遠近的前麵眺望山腳下的遠方。張參讚說,科爾是學曆史的。我想,科爾當年親曆了德國投降、蘇聯解體、紅軍撤退和兩德統一,時下馬上麵臨“二戰”結束60周年,他一定有很多感觸。
坐了一會兒,一輛奔馳500開了上來,原來剛才製止我拍照的是科爾的司機。科爾和秘書於是起身走向轎車。我趁機遠遠地拍下了一張照片。科爾他們回了回頭,似乎有所察覺,但是沒有任何表示就上車了。小轎車輕悄悄地離去,陵園依然那麼安靜。張參讚說,科爾的夫人是“二戰”的受害者,因為忍受不了病痛的折磨,已經自殺了。
德國高官獨身赴會——佩塔拉·保副議長單人赴會(2006年7月24日 06:21:39)
7月22日是個周六,專程參加歐美同學會一個主題研討會的全國人大韓啟德副委員長在法蘭克福會見了德國聯邦議院的副議長佩塔拉·保女士。韓啟德副委員長在交談中問了一個小問題,其實蠻有意思的。
韓啟德副委員長問:“您是一個人來的?”
德國聯邦議院副議長佩塔拉·保女士答:“是啊。”
交談隨即轉移到別的話題上。其實據負責協調組織工作的歐美同學會的於芳女士說,這名副議長(於芳女士稱其為“副總統”,在德語中,“副議長”與“副總統”是同一個單詞)不僅僅是一個人前來,沒有秘書,連司機都沒有。真實的情況是:德國聯邦議院副議長佩塔拉·保女士給於芳女士專門打來電話,告知自己正在另外一個城市,問她是否可以出車接送自己。於是,於芳開自己的私家車把這位副議長從外地接到了法蘭克福。
一個國家的副議長,在會見國家的客人的時候,沒有秘書,甚至連公家用車都沒有,難怪會使人感到些許意外。其實我聽說這個情況也有些不解:我見識過在柏林的聯邦議會開會的盛況,清一色的高級奔馳防彈車,幾十輛齊刷刷地排列在議會的後院,不僅議員們西裝革履,就連司機也是黑色的西服鋥亮的皮鞋,陣勢是相當壯觀的。但是為什麼身為聯邦副議長的佩塔拉·保女士正式會見外賓,連一輛公車都沒有呢?
一位長期旅居德國的朋友說,問題就出在正好趕上星期六。周六、周日是法定的假日,即使是議員的專職司機,也有權利不上班,如果上班,前提是該名司機同意,而且議員必須按照法律支付較之平日高達3倍的報酬。朋友說,想來德國聯邦議院副議長佩塔拉·保女士碰到了兩種情況:可能是司機不太樂意;或者就是她自己不太樂意支付3倍的報酬,所以選擇了要求歐美同學會出車。
於芳女士說,其實這種情況在德國並不奇怪。
據了解,德國還有更加“奇怪”的場景:前聯邦總理施羅德因為離婚3次,每次離婚都要分割幾乎一半的財產給前妻,所以這位總理先生是窮得叮當響。施羅德喜歡開奧迪車,但是由於手頭拮據,屬於自己的一輛老奧迪開了N年,也沒有財力更換。按照德國法律的規定,總理享受政府配發的高級奔馳防彈車,還有24小時的政府特工保安,但是總理在下班時間卻不能再享受政府配發的高級奔馳防彈車,隻能開私家車。於是一幅惹眼的畫麵就經常出現在施羅德當政時的柏林:下班時間,兩輛高級防彈保安奔馳車疾行在大街上,居於中間的則是一輛老式的奧迪車。德國媒體以此為笑料,嘲笑了這位愛離婚的前總理好長時間。
關於施羅德還有一個故事:據說有一次施羅德總理想去海濱休假,政府按照規定為他配備了軍用專機。施羅德先生提出能否讓自己的太太和女兒同機前往,有關部門痛快地答應了。然後施羅德總理和家人在海島上度過了一個十分愜意的假期。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麻煩卻在休假結束之後馬上發生了,回到總理府辦公室的第一天,施羅德在自己的辦公桌上發現了一筆賬單,上麵寫著:施羅德太太以及女兒搭乘軍用專機費用若幹(據說是三千多歐元)。總理免費,但是總理的家屬還得照章辦事。
聯邦議會的外軍征服者手跡(2006年8月11日 04:09:43)
盡管我已經多次參觀德國聯邦議會大廈,但是當我看到留在議會大廈厚重的石壁上61年前攻克柏林的蘇軍手跡時,還是禁不住大吃一驚:這可是德國華蓋雲集、聯邦議員集會決定國家大事的朝堂啊!在這樣一個時時在注意著提升德國人愛國熱情的莊嚴場所,德國人刻意留下這些征服者的手跡,其匠心所在,恐怕連3歲的小孩都心知肚明。我記下了當時議會解說員的話:“議會大廈是一個充滿象征的地方!”不知怎的,我卻馬上由此聯想到了我們一個古老的典故。
[在柏林聯邦議會大廈的二層石壁上,保留著1945年5月攻克柏林的蘇聯士兵的手跡]
這其實是一個老掉牙的故事了:無賴出身的劉邦奪了天下,坐了龍庭,卻依舊整日和一幫大臣,也就是昔日的弟兄們嘻嘻哈哈,勾肩搭背的。他自己倒不覺得如何,但是他的一個忠心耿耿的手下卻覺得這樣是君無君威,臣無臣儀,於是借鑒秦朝的禮法,搞了一套朝覲的禮儀。劉邦本來不以為然,但是架不住這個忠臣的多次遊說,於是決定親身體驗體驗那滋味:大臣們再也沒有不以為然的隨意,一個個屏息靜氣,戰戰兢兢,山呼萬歲;就是連被朝賀者劉邦本人,也正襟危坐,感覺不同一般。事後劉邦感覺很爽,於是說了那句流傳千古的話:“從此知道為君之樂也!”這就是儀式的威儀價值。
我覺得德國議會保留“征服者”的塗鴉之作,也是一種儀式。但是,我想,無論納粹如何千夫所指,德國人保留作為征服者的蘇軍的手跡,無論如何解讀總難以理解為是德國人出於被“解放”的感恩之舉。而且那個議會的小夥子的解說,聽起來總有一些弦外之音:“當年希特勒並沒有從議會搶奪權力,是議會自己放棄了權力並把這個權力賦予希特勒的”,“如果沒有這個情況,就不會有後來的蘇軍攻克柏林了!”
那麼德國人保留這些蘇軍的手跡,自然是為了傳之後人了。對了,是一種文化的“遺傳”。
關於“遺傳”,眾所周知的是生物特性,比如基因、長相等等,可以通過孩子的出生從父輩繼承而來;而父輩的文化修養、藝術造詣、社會閱曆、專業技巧等,卻無法從娘胎裏傳授給孩子。這是一個了不起的進化特性,每每念及此點,我總是忍不住要讚美上帝:“您不愧是造物之神啊,在關上一扇門的時候,打開了另一扇門!”如何理解?出身豪門的人比貧賤子弟多了些什麼呢?其實除了頭腦也許精靈一些,什麼也多不了(毛主席的理解更絕:高貴者最愚蠢,低賤者最聰明)。他的所有生存的能力,都隻得和貧賤子弟一樣,通過刻苦的學習才能獲得並熟悉。但是不幸的是,由於先天家庭條件的優越,有權勢的子弟往往缺乏學習的吃苦精神和執著,反而是貧賤子弟“吃得苦中苦”,往往最終修成“人上人”。所以感謝上帝吧,他並沒有把一切生存資源都通過遺傳賦予人類,所以對於平民子弟而言,總算還留下了奮鬥強化自身改造命運的青雲之路!儀式的價值其實就凸顯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