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個姚千千卻撅著嘴,遲疑著不肯離開,麵露難色:“我和爺爺打賭,如果輸了的話,便要給這間房的主人做一年使喚丫頭”。
她低著頭,腳尖在地上劃著。
華錦也是一愣,眉頭微皺,這爺孫倆兒,她緩緩說道:“我不用,你走吧。”
“不行!”一直低著頭的姚千千突然抬頭,樣子很是為難,“我們當著盜爺的麵起誓的,如果不能履行諾言,這樣以後我就不能在這一行混了。”
華錦自是知道行有行規,姚萬財雖為千手,但從不做害人之事,偷人急用的東西也是會還的,還時常做一些劫富濟貧之事,也算是個盜行裏的正人君子。
隻是自己現在所做之事,怎能帶著這個小姑娘在身邊,卻不說她是敵是友,自己所幹之事是何能的危險,怎能將人家拉上?
“千千姑娘,你爺爺的大名我自是知道,隻是我現在要去辦一件事,很是危險,帶著你多有不便。”華
錦坐於桌前,在昏暗的燭光中,那雙眸子堅定、冷靜。
“姐姐,我們姚家自由我們姚家的消息渠道,姐姐是何人,要去往何處,爺爺多少也是猜的出來的,既然爺爺放心讓千千來,自然知道如果千千輸了需要承擔的後果,千千相信爺爺。對了,爺爺說如果輸了就對姐姐說司徒青忻,姐姐便會留我在身邊了。”
華錦微微一愣,看著姚千千,她一臉決絕。
想來姚萬財是故意和姚千千打這個賭的吧,既然知道自己誰,自然知道自己的武功,又在姚千千輸了以後帶給自己司徒大哥的名字,看來是有心叫姚千千留在自己身邊。這倒讓華錦有些好奇。
“留下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要見你爺爺”,華錦美目一轉,一個想盡辦法要留在自己身邊的人,還是將底細打探清楚的好。
“這……”,千千微微遲疑。
“你留在這,就是我婢女,主子的要求,你要拒絕?那你還是回去吧!”華錦將眉毛一挑,冷冷地望著這個女孩。
“姐姐果然不好說話”,姚千千小聲的嘀咕。
募地,她看到華錦拿到淩厲的目光,馬上換上了笑臉:“好好好,姐姐說什麼就是什麼,爺爺早想到了,姐姐隨我走吧。”
說著便吹滅了桌上的蠟燭,躍窗而出。
華錦緊隨其後。昏暗的月光灑在二人身上,隻有寒風吹動的樹葉發出沙沙沙的聲響。
別看這姚千千武功不怎麼樣,輕功倒是了的,華錦也是使了十分的氣力才跟上的,幹夜貓兒這行的果然逃命的本領了的。
幾個轉彎,姚千千把華錦帶到一個大院前麵,這個院子所在之處,甚是偏僻,周圍坑坑窪窪,四處橫七豎八,亂糟糟的,帶著一種落敗的感覺,倒是院門上方正正的掛著“空門”二字的牌匾,一眼便能看出是上好的紫檀木雕刻,院門也是大敞著無人看守。
華錦心中不免好笑,這個姚萬財,好生的有意思,自家大院叫空門,大門敞開無人看守,轉而一想,姚萬財是千手空空,他家不叫空門叫什麼?自己是盜門中人,自然是不怕小偷夜貓的光臨,那大門緊鎖自然是沒用,省的麻煩不如大敞著。
“姐姐隨我來,爺爺在正屋等著您呢”,說著姚千千輕輕一跳進了大門。
華錦正待跟上,卻見姚千千跳過大門後並沒有往裏走去,而是站在一邊看著自己,心中不覺有詐,仔細看去,果然,一進大門有一塊地似與周圍不同,在月光下略顯淺白。華錦心中已是明了,便學著姚千千的樣子輕輕一跳,過了大門。
怪不得大門四敞八開,原來是做了機關。
站在一邊的姚千千見華錦識破,不喲肚餓小嘴一厥,失望之色掛上嘴角,華錦不與她計較,小孩子自有小孩子的樂趣。
進了大門,華錦一愣,與外麵的破敗完全不同,院內小橋流水,正中是一座涼亭,曲橋通幽,甚是別致,可以看出主人也是精挑細選仔細布置的。
進入院內,姚千千也是收斂了很多,麵上頑皮笑容早已不見,換上了嚴肅的表情,隻是這個表情在她臉上顯得那麼不和諧,似小孩子故意學大人裝深沉。
在姚千千的指引下,二人過了橋,穿過涼亭便見一個小屋藏於群樹當中,在這市井當中造一個山水環繞的人間仙境,姚老爺子也是費勁心思吧。
姚千千帶著華錦來到小屋前,輕敲小屋門,裏麵傳來低沉的聲音“進來”
“姐姐請進,”說著姚千千推開了小屋的門。
華錦抬腳步入小屋,果然,外麵看是處小屋,屋內卻別有洞天,主位上正做著一位鶴發童顏的老人,頭低著,看不出表情。
華錦拱手向前:“南宮華錦見過姚老爺子。”
似被華錦的聲音驚著,上座的老人突然抬頭,茫然地看著華錦,似有些意外,也似有些驚喜。
華錦微微一愣,再次拱手:“南宮華錦見過姚老爺子。”
“你來了啊”,華錦的這一聲才讓上座的姚萬財反應過來,他忙不迭地招呼著,“坐坐坐,千千弄點茶。”
華錦也不拘束,坐在下首。
吱吱吱——
懷中的小白探出腦袋,左右觀望,突然看見了坐在上位的姚萬財,竟然吱吱吱叫著跳進了他的懷裏,甚是親熱。
啊,原來是這樣,從小白和姚老爺子親昵地樣子,華錦知道了,這位老爺子定是司徒青忻認識之人,於是也不再轉彎抹腳,而是直接問道:“姚老爺子為何故意讓千千去客棧找我?”
“你看出來了,嗬嗬,就是叫她去找你的,什麼打賭,逗她玩的。”姚萬財嗬嗬一笑,便也承認。
“沒啥,你帶著她便是了。”
“不可,我此去危險,不想連累旁人。”華錦眉頭微皺,怪異地看了老爺子一眼,世界上哪有不疼惜自己子孫的爺爺。
“我知道,隻是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啊”姚萬財歎了口氣說道。
看到華錦麵露疑色,便接著說道:“實不相瞞啊,五年前,老朽不才,中了別人的暗器,自覺命不久矣,在湖邊自怨自憐,被路過的司徒青忻所救,拖那位月姑娘的福,老朽多活了五年,這五年日日思報救命之恩,可惜司徒公子無所求。前不久,難得司徒公子請老朽幫忙打探秦洛君上的消息,老朽隱約知道了他們二人的關係,也知道司徒公子對他這個弟弟甚是關心,何奈心中鬱結,不便前去幫忙,老朽思量,即無法還他救命之恩,幫他完成一個心願還是可以的。他便叫老朽幫你,便算還他救命之恩。”
“可是……”,華錦依然猶豫不覺,人家欠的是司徒青忻的情。
這時姚千千推門而入,送上兩盞熱茶:“姐姐是見過千千的輕功的,千千自認拚命的本領沒有,逃命的本領可是無人能及的呢!所以,姐姐不必擔心。”
看著姚老爺子期待的目光,華錦隻得輕輕點頭同意。
從姚府返回客棧,以是東方微微泛白,想到前往北燕山的路途遙遠,華錦便躺在床上稍作休息,養精蓄銳等待出發。
有了姚家的幫助,華錦此去北燕山倒也省去許多麻煩,姚老爺子讓人準備了馬車,給他們帶上了食物和盤纏。
華錦與千千二人穿上男子的衣服,這樣行事便更加方便。兩人輪流駕車,二日便趕到了北燕山的山腳下。
在北燕山的山腳下二人將馬車當掉,並不是二人未帶夠銀兩,而是這馬車留在那裏容易引來宵小惦記,二人準備了幹糧便尋到一處破廟稍作休整,入夜便前往山中一探。
入夜,一輪明月掛在天際,華錦與千千二人著一身黑衣,背著包裹,偷偷溜出破廟。
黑夜中,華錦的眼眸比以往更加深邃冷清,周身散發的寒氣,那渾身的氣質,冷靜而機智,動作流暢,煞是優美,引得姚千千都不時側目,心中暗歎,自己要是男子,定會為她著迷。
姚千千跟在華錦身後,身形矯健,一陣風,二人便消失在這北燕山的入口。
山路崎嶇,二人使出輕功,也是前行的很是艱難,山間小道是不能走的,隻能尋那陡峭的岩石後麵攀爬。
二人行了一炷香時間,便隱約見前方有燈火閃動,華錦與千千藏身在一處岩石後麵,借著岩石的遮掩,慢慢靠近那邊火光。
月色朦朧下,正是昶夏的大軍。
即以尋得昶夏大軍,那麼司徒青桓應該就再附近。
想到司徒青桓就在附近,華錦心中焦急,顧不得什麼便要衝過去,卻被身邊的千千一把拉住。
“姐姐,不可”,拉住華錦,千千衝她擺了擺手。
千千臉上的表情很是詫異,那個司徒青桓對姐姐來說一定是十分重要的人,不然姐姐也不會亂了分寸。
被千千拉住,華錦一下子反應過來,關心則亂,現在昶夏定是沒有抓住司徒青桓,如若自己這樣貿然衝過去,被軒轅洵抓住,定是對司徒青桓不利的。
夕陽為了救自己命喪狼牙,自己怎能這麼衝動,讓夕陽公主的血白流。
想到這裏,華錦悄悄將手藏於身後,握緊拳頭,故意將指甲嵌入掌心,疼痛順著掌心傳入,讓華錦慌亂的心暫時平靜下來。
既然知道司徒青桓就再附近,而昶夏似並沒有找到他,華錦的稍稍放下,拉著千千在岩石後麵坐下。
現在,這裏隻是被昶夏軍隊圍上,可是此山甚大,一時之間他們還是尋不到司徒青桓的蹤跡的,自己定要在他們之前尋到司徒青桓,觀察地形,昶夏大軍所在位置是一天險之處,想要往這大山深處尋人,必須經過這裏,看來軒轅洵是想在這堵司徒青桓,等到他糧草用完之際定是會出來的。
自己必須想辦法過了這裏,前往山的深入尋司徒青桓,告訴他另辟新路出山,不然如若中了昶夏埋伏必然損失慘重。
“姐姐”身邊傳來千千壓低了的聲音“我們要去尋的司徒公子定是對姐姐來說很重要的人吧。”
華錦輕輕將千千摟在懷中,為她遮去些許冷冷的寒風;“他是我最愛的人”。
望著天上那一輪明月華錦繼續緩緩的說道:“我本是他的娘子,因壞人陷害,誤會了他,便和他生氣,偷偷拿走了他最重要的東西,害得他現在這般境地。”
說完華錦低著頭,眼淚流出,滴在身邊的岩石上,在月光下晶瑩剔透,悔恨不已
“姐姐,你放心,我們一定能救出司徒公子的”,千千悄聲的安慰,鼻音厚重,眼淚也在眼中打轉,她陪著華錦一起傷心。
“謝謝”,華錦將頭靠在千千肩頭,就這樣摟著千千,眼淚劃過麵頰。
眼淚是最沒用的,但是眼淚也是最能發泄心中憂慮的。
在月光的籠罩下,華錦扶在千千的肩頭無聲的流淚,為自己對司徒青桓犯下的錯誤,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原諒自己,就算拿自己的性命,去換的他的原諒,也是值得的。
華錦的心說不出的疼,似有一隻隱形的手緊緊的攥著自己的心,掙脫不開的手,讓自己的跳動的那麼費力,每一下的跳動都是掙紮。
回過頭,華錦看向岩石後麵的士兵,此去危險可見,自己愧於司徒青桓,更愛他,為他舍命眼睛都不眨一下,可是身邊的千千,隻為了一個誓言便隨自己亡命,豈不是白白犧牲。
想到這,華錦便已堅定了信心,低頭在千千耳邊言語幾句。
千千聽後連忙搖頭,“不行,千千一定要和姐姐一起。”
“千千,你現在的身份是我的丫頭,我說的你必須服從。”
千千緊緊的拉著華錦的手道:“姐姐,來時爺爺就已經說了很危險,家中眾人也是商量過的,我們姚家,雖身在盜門,卻知道有恩必報的,司徒公子的哥哥救了我爺爺,本該爺爺親自報恩,可爺爺年歲一大,怕跟著姐姐一同反成姐姐累贅,便在家中宣布了此事,千千不才,武功不及眾哥哥,但是逃命的本領天下第一,家中叔伯商量後才覺得千千來的。姐姐放心,千千可以自保,定然不會成姐姐的累贅。”說著,眼眶微微泛紅,似是華錦在多說一句讓她離開的話,她的眼淚便會流出。
“唉——千千……,你這又是何苦?”華錦欲言又止,“好吧,你跟著我,就要聽我的話,我說跑你就跑,知道麼?遇到危險,你不用管我,隻管自己逃命即可。”
“那怎麼行”千千撅著嘴,“我姚千千沒這麼不仗義,我拚了命也要護姐姐周全。”
“這不是仗義不仗義,你輕功了得武功不行,既然要跟著我便要聽我的,不然你就回去吧”,華錦丟開千千的手,麵色堅決的說。
“好嘛好嘛,千千聽姐姐的,我聽姐姐的還不行嗎”,千千重新拉上華錦的手,比上一次拉的更緊,很是怕華錦丟下她。
華錦不禁微微動容,小小年紀,深知言而有信,不畏危險,心中頓時對姚萬財的教育方式感到欽佩,暗下決定,此事過後,定親自上門感謝。
借著朦朧的月光,二人藏身在岩石後麵,自己觀察昶夏軍隊,連日的追擊已經讓這些人感到疲憊不堪,毫無目的的等候讓他們也是略顯鬆懈,山裏風寒露厚,他們三三兩兩的歪靠在火堆邊休息,顯然這群將士的主帥不在。
華錦抬頭看看天上明月,太陽升起還有一段時間,對待這種長期征途的士兵,最好的攻擊時間就是太陽剛剛出來那會,主帥不在讓他們放鬆不少,而人在清晨時是最放鬆的。
華錦轉頭對千千說:“太陽升起時,我們想辦法過去”。
看出千千的疑問,華錦解釋道:“清晨是人最放鬆的時候。”
“呃,原來是這樣啊”,千千露出了一個調皮的笑容。
等待是最磨人的,好在山中寒冷,澆滅了華錦燥熱的心,可是難為了千千,不能點火取暖。
小小的身子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嘴唇也微微泛紫,但是她還是咬牙堅持著。
華錦看了看天際,東方微微泛起一絲白,“走”,一個字出口,她便拉起身邊的千千,悄悄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