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王孽情 第四十六章安胎(1 / 3)

順著她的目光,司徒青桓看見了她輕輕放在小腹上的手,如蔥細指,如藕細腕,她竟然這麼消瘦,消瘦的讓他想去疼惜。

是宮中的生活叫她不如意嗎?靠在梨兒懷中的她,是那樣毫無生機,慘白的麵色,羸弱的身體,司徒青桓的心不由得隱隱作痛。

在她的手下的小腹,現在還很是平坦,可是裏麵卻有著一個生命,一個神奇的生命,那是自己的孩子,是他和她共同的孩子,想到孩子,司徒青桓的心中升起一絲溫暖。

他就要做父親了,欣喜的感覺讓他忍不住想大聲狂吼,但看看華錦的虛弱,他終究還是忍住了。

“可是姐姐怎麼吐的這麼厲害啊?現在是吃什麼吐什麼,幾乎什麼東西都吃不下了,你們看看她的臉色。”梨兒心疼的聲音打斷了司徒青桓的思緒,再看華錦,麵色蒼白無血色,眼中隱隱帶著淚光,那麼的虛弱。

“娘娘身子性寒,這幾日天氣也是寒冷,所以孕吐的厲害,這嘔吐也本是懷孕之人常有的。”跪在地上的禦醫低頭說道。

“那就去想辦法,如果醫不好她嘔吐的症狀,孤讓你們的人頭通通落地。”司徒青桓的聲音冰冷但是卻焦急,狠狠地命令著太醫們。

“是,是,臣這就去煎安胎藥。”太醫們一邊說著,一邊慌忙起身,弓著腰退了出去。

禦醫離開了華錦的身邊,空出了一大片,但是司徒青桓還是遠遠的站著,眉頭緊縮,直直的看著華錦,半晌,聲音緊張的匆匆留下了一句:“你好好休息,我……我先出去。”

緊張的竟然有些語無倫次了,說完帶著一絲狼狽逃出了碾玉軒。

華錦看著他倉惶的背影,本來帶著喜悅的眼神一點點暗了下去,他在逃避,他不想要腹中的孩子?為什麼他沒有一點欣喜?

華錦輕輕撫摸小腹,他竟然不想要自己與他的孩子,嘴角勾起一絲苦笑,心痛蔓延。

孩子,你的命真的這麼苦嗎?眼淚滴落,無限痛苦。

梨兒望著榻上的華錦,趕忙遞過一塊絲帕,華錦接過,輕輕地拭去了眼角的淚珠。

今日的醫藥局很是忙碌,一邊煎著花蕊夫人的傷風安神湯,一邊煎著碎玉娘娘的安胎藥,醫藥局主事古禦醫焦急的指揮著小宮女下藥、看火。

這安神湯和安胎藥那可是不能混的啊,放錯一味草藥那可是要出人命的,縱使他有三個腦袋也不夠掉的。

一個是君上最得寵的妃子,一個是剛剛懷了龍種的,這兩個女人哪一個都惹不起啊!

“小心點,你們都給我小心點,如果出一點岔子小心你的頸上的人頭。”古禦醫不時大聲提醒著,忙碌的小宮女們更加緊張了,整個醫藥局都彌漫著一種緊張的氣氛。

“古禦醫,我來取娘娘的安神湯。”一個清脆的的聲音響起,引的古禦醫趕忙向聲音的來源地看去。

哦,是留香院的碧清,花蕊娘娘身邊的人,古禦醫自然是得罪不起的。

他慌忙換了笑臉迎上去,“碧清姑娘,娘娘的湯藥馬上就好,馬上就好。”

說話間,煎藥的小宮女已經端了兩個托盤上來。

看著兩個藥盅,碧清貌似無意的問道,“唉,這裏還有一碗藥是給誰的啊?”

“是碾玉軒碎玉娘娘的。”古禦醫老實的回答。

“哦,對了,碎玉娘娘什麼病啊?聽說病的不輕呢!”碧清貌似才想起今日君上曾慌忙帶了禦醫去了碾玉軒,氣的自己娘娘在宮裏大發雷霆,如果這個什麼碎玉娘娘得了絕症,自己趕回去告訴自己娘娘,說不定還能得到賞賜呢!

想到這裏,碧清的嘴角泛上了一絲笑容。

“碎玉娘娘……”聲音越來越低,“她……她是喜脈。”古禦醫小聲地回答。

不知是碧清沒有聽見,還是本就是順口一問,她隻接過花蕊娘娘的藥便反身走了出去,這叫古禦醫暗鬆了口氣。

後宮之中,子嗣本就是重要,是得寵固寵的關鍵,之前在位的皇後娘娘便是時常來這醫藥局要那避孕之藥,古禦醫相信,皇後要那藥必定不是自己吃的,定是下在了與君上親近的夫人美人身上了。

所以長久以來,君上並沒有一兒半女。

想到這點,在花蕊娘娘身邊的宮女詢問碎玉娘娘的病時,他才會這般緊張,好在碧清並未仔細打聽。

隻是他沒有看到,那個端了藥盅離去的身影步履匆匆。

夜色彌漫,華錦睡的並不安穩,折騰了許久,幹嘔的症狀依舊,最後喝了安胎藥才算是安身下來,這才沉沉睡去。

梨兒見華錦已經睡去,便悄悄的退了出去,輕輕的關上了門扉。

一轉身卻看見司徒青桓站在身後,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慌忙俯下身去請安。

恭敬的話還在嘴邊,卻被司徒青桓打斷。

“她怎麼樣?身體好些了沒有?”司徒青桓的聲音輕輕的,似乎是擔心吵醒了屋內的華錦,眼神還不時往裏麵瞟。

“剛剛喝了藥,睡下了,剛才還在折騰。”梨兒也是輕聲的回答。

“你下去吧,我去看看她。”說著,司徒青桓一擺手,輕輕的推開了屋門,動作輕柔緩慢,盡量不發出聲音。

華錦迷迷糊糊的躺在床榻上,心中想著司徒青桓今日的表情,眉頭微微的皺起,他是不想要這個孩子嗎?是自己的過往徹底傷了他的心嗎?他連與自己的孩子都不想留下?

一想到孩子將要失去,華錦的心就痛得要命。

在床上翻來覆去折騰了一會兒,許是體內的安胎藥起了效,華錦漸漸睡意上頭,不由得睡了過去。

迷蒙間,她感覺有一雙溫暖的手,撩過了她的額發,然後,這雙手輕輕地在她臉上撫摸,若有若無,暖暖的,讓她忍不住想要靠過去,好熟悉的感覺。

是他嗎?華錦緊緊閉著雙眸,她不願意睜開,害怕一睜開眼睛這一切便要消失,她害怕這一切隻是自己的夢境。

淡淡的龍涎香彌漫鼻翼,華錦的心中隨之微微一怔,是他,是司徒青桓,她明知道是他,卻還是舍不得睜開眼睛,他和她已經有多久沒這般親近了,是從自己盜了防禦圖逃走之後嗎?忍不住又向他的懷中靠近了一些,恍惚間,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無憂的歲月。

他用了好幾年的時間才讓她深深地愛上了他,他愛她愛得炙熱,這她都知道,她也愛他愛得癡狂,他也知道。可是為什麼這樣相愛的兩個人卻會相互折磨?他為什麼不相信她,不相信她的清白,在那樣一個雨夜,竟然下達了讓二十個衛士淩辱自己的命令?她為什麼不相信他,不相信他不會殺自己的父母?

在她盜走防禦圖的那個雪夜,他是知道的,他早就知道她回來的目的,可是他依然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她給他下毒,他也裝作不知道,他在等待著她的坦白。

雖然拿走的防禦圖被她做了改動,但是她終究是拿了,從那一刻,他的心便死了。

她清楚地記得,她和軒轅慕白站在一起,他就在他們的對麵,漫天的大學飄落,他變成了一個雪人,但是一動不動。

就這樣定定地望著她,問著她,“錦兒,跟我回去!”

她搖頭,軒轅慕白拔劍,他的手緊緊地握住了劍鋒。血,順著程亮的劍尖滴落,在潔白的雪地上格外刺眼,不但讓她的眼睛生疼,更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但是她依舊沒有回頭,依偎在軒轅慕白的懷中遠去,隻留下他一個人孤單的身影。

慢慢地在雪地上走著,腳步踩在雪上,發出吱嘎吱嘎地聲響,有好幾次,她想回頭,想看看他,但是她不敢,害怕一回頭她就會忍不住,再次奔回到他的身邊。

她知道她不能,因為他是她的殺父仇人。後來她知道了,他不是,可是當時自己為什麼不問?而他明明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他又為什麼不給自己解釋?

在她給他下毒的時候,她的心中不忍,但是一想到自己的父母慘死在他的手中,她的心腸又重新硬了起來。

但是,當看到他一口一口地吐著血,看著他漸漸消瘦的麵龐,她的心在痛,痛的異常厲害,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心在滴血。

這樣一個又一個的誤會讓原本相愛的兩個人越走越遠,但是她知道在她心裏永遠都有他,而他也亦然。雖然人不在一起,但是心卻靠的很近。

她從他這裏走後,他也派人找她,雖然他表麵上對她不再似從前般嬌寵,但是她透過他的眼睛看到了他的心底,在那裏,依然有自己的位置。

華錦緊緊閉了閉眼,不知不覺間,淚珠已經滑落,她再也控製不住,任由淚水肆虐。

華錦猛地睜開雙眼,淚眼婆娑地對上了司徒青桓的眼眸,那熟悉的眼眸深如寒潭,帶著複雜的情緒,不知道他的心裏在想些什麼。

兩兩相望,二人都不說話,任何的言語似乎在此時都是多餘的。

看著華錦的淚眼,司徒青桓的身子抖了抖,將華錦攬入懷中,華錦靠在司徒青桓的胸口,聽著他的心跳,往日的美好漸漸的湧上心頭,衝散了剛才的那片陰霾,帶著淚水的泛上了甜甜的笑容。

床榻邊上的炭火微微跳動了幾下,漸漸地熄滅,屋內的溫度也隨之降了下來。本就怕冷的華錦似乎是感到了寒冷,她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司徒青桓自是感覺到了,摟著華錦的手漸漸收緊,將她完全的擁入懷中。

他身上的溫暖漸漸地傳遞過來,原來冷冰冰的身體竟有了意思暖暖的感覺。

輕輕的閉上眼眸,華錦躺在司徒青桓溫暖的懷中,靜靜的,希望時間就此停住,希望他永遠可以這樣抱著自己。

突然,她感覺自己的腹上有手輕輕的撫摸,華錦伸手覆上那隻大手,兩隻手疊在一起,一起放在了華錦的小腹上。

“我想要這個孩子,他是屬於我們的!我不想任何人傷害到他。”華錦輕輕的說。

聽見她的話,司徒青桓的身子微微一怔,他沒有想到,華錦竟然想要這個孩子,心中止不住的一陣狂喜。

在進來前,他還一直在猶豫,擔心華錦說不想要這個孩子,這也是那天他為什麼慌忙地逃走的一個重要原因,他是害怕,害怕從華錦的口中說出不要孩子的話,所以他逃走,這樣她就沒有機會說出口了。

天知道,他是多麼期待能有一個與華錦的孩子,最好是個女孩,如她般美麗,自己定然好好的疼她,叫她快樂的生活。

如今聽到華錦如此說,他心頭的石頭算是放下了,激動、興奮、幸福一起湧上了心頭,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隻是這樣用力地抱著華錦,緊緊地抱著,再也不鬆開。

感覺到身後人身子的緊張,華錦眉頭微皺,什麼意思?他是不想要這個孩子嗎?為什麼他不回答自己?

憂慮在華錦心中蔓延,這也是她最擔心的,他要是不想要,自己該如何保護這個孩子呢?華錦的心很是不安,可是身後的司徒青桓卻什麼也不說,隻是緊緊的抱著華錦。

時間安靜的流逝,屋內二人相擁而眠,這般平靜,這樣美好。他想要這個孩子,她也想要這個孩子,隻是她不知道他的心思。

屋內有人走動的聲音使華錦漸漸醒來,睜眼望去,身邊的人早已不在。

不知何時,梨兒已經將宮中的爐火重新點燃,不知是爐火的緣故,還是昨夜司徒青桓來過的緣故,華錦竟然感覺不是這麼冷了。

靠在榻上,昨夜就像一場夢般毫無痕跡,華錦將手撫在自己的小腹上,感受著生命的奇跡。

梨兒正在準備洗漱的熱水,床榻邊上的炭火燒的很旺,屋內暖暖的,但華錦的心中很是擔憂,她沒有等到司徒青桓的回答。

“姐姐今日氣色不錯。”梨兒看著側靠在床榻邊的華錦說道。

睜了下眼睛,華錦又將眼睛閉上了,身體傳來的倦意讓她不願意醒來。她聽到了梨兒的話,但是不想回答,隻是將眼睛閉緊。

見華錦沒有吱聲,梨兒隻當她還沒有醒來,也就不再打擾,轉身在屋裏忙碌起來。

屋內刻意壓低的腳步聲使得再次使得華錦悠悠轉醒,感覺有光印在臉上,心中知道天亮了,但是她依然不願睜開眼睛,探出一隻手朝著身邊摸去。

手觸到的隻是軟軟的床榻,旁邊哪裏還有司徒青桓,冰涼的感覺從手掌傳入,似乎昨夜的溫暖隻是一場夢,華錦不由得輕輕歎了一口氣。

梨兒換了炭火再次來到床榻邊上,屋內的溫度頓覺升高了幾度,可躺在床上的華錦還是覺得寒氣逼人,不覺又往羽被中縮進去幾分。

看見華錦的動作,梨兒便知道她已經醒了,便走近床榻,輕聲說道:“姐姐醒了?姐姐睡得真好,我都進來許久了姐姐才醒,看來這禦醫的安胎藥果真有效果呢!”

聽到梨兒的聲音,華錦也知不能再裝睡了,便緩緩坐起身,準備下床。

梨兒看見連忙伸手去扶,順手拿了邊上放的白色貂皮暖袍搭在華錦肩上。

柔軟光滑觸到肌膚,華錦不由得低頭去看,記憶中自己的衣衫中沒有這貂皮暖袍的。

梨兒自是看出華錦的疑問,抿嘴笑道:“姐姐,這是是君上早上剛剛派人送過來的,說是怕姐姐晚上起夜著涼。我聽送來的人說,這是去年君上圍獵時親自捉的,留香院的吵著要了許久君上都沒有給呢!”

在梨兒眼裏、心裏,君上送來這件暖袍定是心疼自家姐姐的,知道她怕冷,特意囑咐提早燒了火龍,還專門送了這個。

不管這宮中有多少妃子美人,隻要君上心中還是心疼姐姐就可以了。

看著梨兒露出的笑臉,看著她簡單的滿足,華錦伸手攏了攏暖袍,有它在身上,果然暖和多了。

緩緩地踱步,來到窗前,一伸手,“吱嘎”一聲,窗子被輕輕打開了打開,蕭瑟的涼風便吹了進來,望著光禿禿的樹枝,華錦的心中升騰起一股惆悵。

見華錦開了窗,梨兒微微皺眉,怕她著涼。可又覺得開窗透氣,屋內似乎也沒有這麼悶了。

自知道姐姐是喜脈,以前用在屋內的香薰便也停了,這屋內久不開窗滿是炭火的煙熏,也是讓人不舒服的。

如今見華錦伸手將的暖袍又緊了緊,知道穿的這樣厚實料想也沒有什麼大礙的,梨兒這才放下心來,轉身出去準備早膳。

涼風拂麵,連日的乏意隨風吹走,華錦頓覺清醒舒服,她長長地呼了口氣,心情也隨著舒暢起來,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今日天氣其實是極好的,陽光很是明媚,隻是照在蕭瑟的景致中少了些許的溫暖。

端了早膳進來的梨兒看見華錦還在窗前,有些心疼地微蹙眉頭,“姐姐,你怎麼還站在那裏,小心自己的身子啊!來,吃點東西吧,古禦醫將安胎藥已經送來了。吃了東西好吃藥。”

說著,不等華錦拒絕,便將早膳輕輕地放在桌上,來到華錦身邊拉著她坐下。

小宮女早已經將魚粥盛在了一個精致的小碗中,放在華錦的麵前。

華錦低頭看了看,散發著晶瑩光澤的陶瓷碗中是小半碗白白的魚粥。魚粥濃濃的味道飄進鼻子,平日覺得清淡的魚粥,這會兒讓華錦覺得腥氣很重,微微皺了眉頭,伸手推了推。

“梨兒,這個……我不想吃,覺得沒有胃口。”

梨兒看了看華錦,又看了眼桌上的魚粥,知道華錦是聞到了魚腥味難受,便道:“多少吃點吧,姐姐身子太弱,禦醫說不能直接進補,需先調理斷時間。而且,聽說有了喜的女子如果多吃點魚肉的話,生出來的寶寶才會聰明哦!”

華錦也是知道自己的身子,知道梨兒是為自己好,便皺著眉頭,端了魚粥,喝了一口,濃重的腥味在口中蔓延,實在是難以下咽。她將手中的瓷碗重新放在桌上,用帕子掩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