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元和二十九年深秋開始,秦國沿著巴東、荊州二郡左右拓展,直到入冬才拿下周邊的武昌郡和義襄郡,之後便一直往長江北岸增兵。
在此期間,晉國看起來毫無作為。一直到來年開春,戰船已經建造的差不多了,晉國皇帝忽而改了態度,詔令全國,稱秦國不僅威脅衛適之叛國,刻意製造石碑和巫蠱之事陷害武陵王,挑撥大晉君臣關係,更刻意破壞兩國和約,興兵來犯,為下不齒,憤然宣戰。
丞相謝殊緊隨其後,將兵權交還武陵王,請示皇帝加封其為大都督,統帥三軍抗敵。
舉國振奮,建康城中又活絡起來,武陵王的擁躉們更是揚眉吐氣,謝丞相的擁躉也欣慰萬分,二人偶爾出行時又開始遭受到熱情圍堵了。
然而秦國對此卻並不忌憚,先前衛屹之廣為傳播自己久病不愈的消息,他們隻當晉國無人可用,並未將他這次出山放在眼裏。
大戰在即,謝殊反而放鬆下來,最近時常忙的也就是整理賬冊。謝家已經往戰事裏投了不少錢,別謝冉,就是其他人也頗有微詞,但她執意如此,別人也沒有辦法。
午後憩之前,沐白拿著一份單子來給她過目,是剛剛新整理出來的一批值錢玩意兒。謝殊一件件看完,指著最後那個“棣華居”問他是什麼意思。
沐白道:“棣華居是公子父親生前居所啊,裏麵的東西至今都沒動過,寫在上麵隻是問問公子要不要整理。”
謝殊想了想:“剛好今日有時間,我自己去整理吧。”
棣華居占據著相府最好的位置,最美的景致,卻一直閑置著,好在下人一直沒有荒廢打掃,裏麵還很整潔。
謝殊遠遠看見那扇門上的簾子便想起當初那唯一一次的會麵,不能毫無觸動,但又實在不出什麼感覺,到底過去很多年了。
她隻帶著沐白,進去後叫他將東西一樣一樣拿過來,她坐在案後,要親自把關。
那些煉丹的爐鼎就不了,沒什麼好留戀的。一些道學著作倒是有些挺珍貴,謝殊留了幾本,另外還有一些字畫,許多是以前名人留下來的真跡,必然值錢。
沐白不知從哪兒找出一個匣子,放到謝殊跟前道:“公子,這上麵上了鎖,卻怎麼也找不到鑰匙。”
謝殊直接道:“撬開吧。”
沐白隻好照辦,嘴裏卻道:“挺輕巧的,也許什麼也沒有吧。”
謝殊也沒抱什麼希望,隻是覺得這裏所有東西都這樣公然放著,隻有這匣子如此嚴整周密,也許藏著什麼秘密呢。
沐白畢竟不是個撬鎖的,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匕首都給弄卷刃了才撬開。他拿出裏麵的東西,原來是一遝信封。
“都是紙張,難怪輕。”
謝殊接過來,看到上麵的名字愣了一下,居然是“吾兒如意親啟”。拆開其中一封,上麵隻寫了個抬頭,往下一片空白,直到最後才寫了個謝琨,是她父親的名字。日期也有,已是十幾年前的事了。
這實在怪異,她將所有信都拆開,按序攤開來看,前麵將近二十幾封全是隻有抬頭沒有內容的空信,日期卻是漸漸往後推的。
一直到倒數第二封,總算看到了字,卻也不多。謝殊看完心潮起伏,怕泄露情緒,將沐白遣了出去。
寫信日期是她剛回謝家那日,謝琨在信中,既然她回來了,那麼她的母親必然已經不在人世了。沒有指責沒有安慰,卻讓謝殊想起那焚燒著母親屍首的熊熊大火,喉頭哽咽。
許久才拿起最後一封信,出乎意料,這次密密麻麻居然寫了好幾張紙。她一點一點仔細看完,良久無言。
沐白大概是等急了,在外麵叫了她一聲,謝殊將信收好,抱起匣子出門,對他道:“去準備些水酒祭品,待會兒我要去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