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果果熬啊熬啊,終於熬到了入夜,由於下午就策劃好晚上的‘營救行動’,她早早地就睡過一覺,初更敲過,這丫頭倒顯得神采奕奕。
齊腰的長發老早就被剪短至肩胛,如今為了圖個方便,果果利索地將它們紮成兩條麻花小辮子,拿絲帶係牢了,又從抽屜裏摸出一柄新月短刀,學著以前在電視上看見人家牛仔的模樣拿皮帶在自己那不盈一握的腰際綁好,外麵又加了一件皮革製成的小背心,將礙手礙腳的羅裙換成收腳的燈籠褲,然後找來大氅一裹,儼然偽裝成一副‘外出兜風賞月’的架勢,趁著夜黑,偷偷摸了出來。
據說那可憐的小姑娘被責打十鞭吊在門外了,雖說這麼多天來吧,米果果還愣是沒踏出過這臥龍殿一步,可並不代表她白癡到連門在哪個方向都摸不清楚是不。
抄小路繞道,一路上除了遇見列隊巡邏的侍衛和負責敲更的更夫之外,大致來說並沒有出什麼意外。但凡一瞧見有人注意到她了,這小東西便故意停下腳步假裝欣賞風月般笑吟吟地抬頭望天,礙於彼此身份有別,對方倒也不好上前問東問西破壞了蘇姑娘一番雅致。
其實這陰司的天比起人間的天來,無環境汙染,色澤更呈現出夢蘭柔和的一泓,點綴著半空中錯落疏散的一盞盞冥燈,有的盈藍清亮的一團,還有的冰綠淺淡的一抹,交相輝映,煞是好看。
不容易啊不容易,好不容易做賊似的從偏門摸了出去,又拐彎抹角繞了大半個圈子,總算看見那被吊在樹梢上可憐的丫頭了。
羅裙早已被人扒去,女孩子柔弱的身體上僅著一襲梨白色小衣,單薄得幾近透明,在這麼風露霜寒的夜裏,分毫起不到保暖的作用。
那被吊離地麵的小姑娘才不過十五歲初及笄的年紀,同‘蘇璟蘭’這具軀體一般大小,竟被人凶狠地拿皮鞭重責,整片背部血跡斑斑,光看上去就覺得好像特別疼的樣子。
“好可憐好可憐好可憐~”米果果一邊眼淚汪汪地叨叨一邊盡可能不要打草驚蛇地摸了過去。
那吊罰也是十分講究的,雙手手腕捆綁被吊離地麵也就罷了,就連一雙玉足也被剝了鞋襪,拿白布一裹,又以麻繩在腳踝細細捆了,僅吊離地麵三寸左右,倘若掙紮,很容易以腳尖輕微觸地,隻是瞧這蓄意陷害的懲罰模式,卻不知一番掙紮的後果又是如何?
更何況被皮鞭抽得那般血肉模糊,疼痛之餘若要做到絲毫不曾掙紮,根本就是癡人說夢。
哎,歹毒啊歹毒啊,人心果然猶如黑洞!
“你……還好吧?”果果悄悄湊上前,小心翼翼地用手試探了一下她的額際,滾燙的一片,這丫頭果然身子單薄,熬不過毒打發起燒來了。
又輕輕搖了她兩下,卻依然沒什麼反應,想是打得狠了昏死過去,一時半會怕是醒不過來的。
說起來也奇怪,原本按照她的理解,在陰司這種地方,存在的都應該是妖魅鬼魂吧,可怎地周遭所有接觸的‘人’都有手有腳,也照樣穿衣打扮,有著喜怒哀樂,和尋常人分不出兩樣來呢?亦或許所謂人類之間的傳聞,皆屬於‘以訛傳訛’,故意將之神鬼化了呢?
嗯嗯嗯,這倒很有可能哦~
不過,現在好像不是考慮這檔子事兒的時候吧?趕緊地,爬上樹替這孩子解下捆綁才是正理的說。
於是米果果的目光又從那丫頭身上轉移到了身後那棵蒼翠茂盛的老榕樹上。
別的並無異樣,隻不過樹幹上多出一圈粗厚的繩索,上麵環繞粘貼著九張銅黃色符咒,好像下過什麼禁忌一樣,被果果伸手一觸及,即刻洶湧出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將她往後退逼出好幾步。
嘛嘛,什麼爛道士的玩意兒!
米果果雙眼一瞪,銀牙一咬,發了狠地再次衝上去,呲牙咧嘴拿出她小老虎似的架勢,八角章魚般抱住,又是抓又是撕又是咬……五分鍾後,終於成功將其拿下。
她原以為這玩意是為了阻止有人偷偷爬上樹去將那丫頭放下來所設置的障礙呢,結果破壞之後才發現居然不是。
禁忌被毀之後,起初並沒有什麼異樣,待果果大張旗鼓爬上老榕樹,竊喜著騎在枝椏上正想要將繩索割斷的時候,才隱隱約約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兒。
大地在顫抖。
並不是急速的輕微震動,而是間歇性的,帶著一種頗讓人震撼的韻律感,一下一下,沉悶地顫動著。
咚—咚—咚—咚—咚——
陣仗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