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臉怎麼了?”
米果果坐在龍顏右下手,還沒看清楚俯跪在大殿台階下那中年男子的容貌呢,聽他這麼一問,這才往前探出半截身子,歪過腦袋仔細一瞧:唷~可不是麼,拿半塊膠布遮掩著,可惜首尾不顧地還露在外麵呢!
“你就是錢大富?”果果眯起一雙眼睛,小貓咪般呲牙咧嘴地笑得詭異非常:“你好哇~還記得我誰嗎?”
錢大富聽見龍顏大人方才一問,本來就哆裏哆嗦地跪在地上,嚇得頭也不敢抬起來,忽聽旁邊竟傳來一句少女不懷好意的問話,他本來胸中有鬼,登時心裏‘咯噔’一跳,忙不迭偷偷摸摸抬起頭來往上瞧去,一眼望見那蘇璟蘭蘇姑娘竟然端坐在龍顏大人身旁,笑眯眯地望著自己。
“我滴媽呀!”這一驚可非同小可,嚇得他連跪都忘記了,身子往後一仰,竟然大刺刺地跌坐在地,瞠目結舌地瞪著米果果,張大嘴巴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下午才打過照麵,兩人彼此可都還熟悉著哩!
“哇,還真是你!”剛才他埋著腦袋,果果看不清,故意試探了一句,沒想到居然‘弄假成真’,反而還唬了她一跳,‘噌’地一聲從太師椅上跳了起來。
龍顏‘哼’了一聲,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不動聲色道:“把你貼臉上的膠布撕下來。”
錢大富渾身抖得跟篩糠似的,正嚇得往外狂飆‘尼加拉瓜瀑布汗’,聽見龍顏大人這一句命令,那反應就好像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樣,從頭到腳寒毛倒豎,急忙拿手捂住臉頰,一個勁兒地搖頭晃腦。
你不撕是不?沒關係,旁邊沒事候著的人多著呢~
龍顏一使眼色,左右過來兩名五壯三粗的門庭侍衛,一邊一個,硬扯開錢大富一雙手,‘唰’地一聲,差點連他那張臉皮也跟著隨膠布一並被撕下一塊來。
嘖嘖嘖,這是何苦呢?那五道白骨爪又紅又腫,顴骨上還給膠布悶出密密麻麻一片小痘痘,襯著錢大富那張肉白肥嫩、養尊處優的臉龐,一眼望去,反而更加鮮豔奪目。
龍顏一貫是那整不死人誓不罷休的德性,偏又生得一副好皮相,更是拽得個二五八萬似的,這會兒竟逍遙自在地翹起二郎腿,拿右手手指漫不經心地輕輕敲打著桌麵,他才不愛跟你沒事閑話家常呢,扯起臉皮笑了笑,一句話直切要害:“說吧,怎麼來的?”
他這陰狠毒辣啊,明明心裏清楚得很,卻又擺著明知故問,還非要你自己自爆其短地說出來。
可偏偏那等見不得人的醜事,又叫錢大富怎地說得出口?
更何況還有蘇璟蘭活生生一大‘人證’坐一邊旁聽呢,想要撒謊也無從說起,那急得,渾身往外直冒肥油,拿手指一抹,都能下鍋燒一桌好菜了。
聽龍顏這麼一問,不僅那錢大富急得冒油,就連米果果也有些坐不住了:不為別的,隻是這事兒若真被他當堂逼問出來,錢大富顏麵掃地也還罷了,可小箐怎麼辦?人家小姑娘家清清白白的,這可做的什麼孽,竟好端端地要陪著那廝一並遭人唾棄?
又不是不知道這容不得人的世道,三姑六婆那舌根嚼得私底下都能翻了天的,這女孩才多大的年紀,身份地位又稍嫌低微了些,傳出去還不被那些不明事理的長舌婦背地裏戳穿了脊骨?
受封建禮教思想荼毒的,便是自己跳進去做了鬼魂,也要從泥沼裏伸出隻手來,能抓著誰是誰,硬把人往那無底深淵裏摁。
她本就低微輕賤,平素便已經動輒挨打受罵,這回‘東窗事發’,還不得給人想方設法地往死裏折騰了去?
哪能那般害人!
見錢大富哆哆嗦嗦半天一句話開不了口,龍顏一擰眉,猛地一拍桌案,厲喝一聲:“說!”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說吧說吧,再不說腦袋沒了想說都沒得說了,錢大富畢竟生意人,權衡再三,為了保住性命,也便顧不得顏麵,俯跪在地‘咚咚咚’接連磕了好幾個響頭,萬般無奈下隻得厚起臉皮從實招來:“是,是是,奴才罪該萬死!這是,這傷痕是今天下午,我,我……”
“我抓的!”米果果唯恐他真有啥說啥全招了,忙不迭搶過話頭,接口道:“呃,那個,其實是這樣的……”
哪樣的呀?
果果腦袋一團亂麻,瞅了瞅一臉漆黑的龍顏,又瞅了瞅冷汗淋漓的錢大富,情急之下隻好現編故事胡亂造謠:“呃,我找錢大富去拿賬本,呃,那個,本姑娘想考察考察他的業績,咳咳,那個,可是呢,這家夥竟然不給我看,我一怒之下,就失手給他來了這麼一下……咦?你們都這麼瞅著我幹嘛?看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