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黃知道陳氏在怪自己,不過無所謂,按理說,她應該上去護住洪浩安的,不過剛來就這般坐,未免也太紮眼了,這屋裏的人可不少,會多想的可不隻一個。
吳氏喘了口氣,一把將拉住她手的陳氏給推開,一手拄著掃帚,“你們一個個,都是不省心的,是想氣死我是不是,啊,我告訴你們,就是我今個兒將這賤人給打死了,你們也別給我擋著。阿平,你給我讓開。”
洪浩平將洪浩安護在身後,一臉悲傷地看著吳氏,“娘,大哥都已經這樣了,好不容易能娶上媳婦,您為什麼就不願接受呢?”
“嗬,阿平,你少為那殘廢求情,他不是你大哥!這娶親,講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倒好啊,找了五嬸婆清嬸她們來出頭,弄了不知哪個肮髒地兒出來的賤人回來,這純心是要鬧得咱家雞犬不寧啊!”
陳氏被推開,腳下一個踉蹌,不敢再靠近吳氏,隻得跟在洪浩平的身邊,小心翼翼地抽噎著,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聽得洪浩平心疼的。
“娘,這正經娶親的,要花的銀子不少,五嬸婆她們給說了一門,大嫂還不嫌棄大哥,這不是很好嗎?哪有您說的那麼嚴重?”洪浩平是不懂吳氏的想法,他既不像洪二爺那般自私好麵子,也不似吳氏刻薄小氣,老實得很。
“不嫌棄?”冷笑一聲,“阿平,你少為那兩個賤人說話,我今個兒就把話
撂這兒了,這個家裏有我在,想要進門,也得看我同意不同意,除非我死了,否則休想!”吳氏氣憤地說著,胸口劇烈地上下起伏,將手中的掃帚使勁地往蒲黃那處扔去,咣當一聲,那掃柄就跟掃帚分成了兩半,散在蒲黃的腳邊。
看著吳氏一邊甩著眼刀子,一邊往左邊上房裏走,用力地推開門,“嘭”的一聲巨響又關上了。蒲黃見狀,不由抿了抿唇,果然是個潑婦,想她前世也是在農村生活過的,再潑的人都比不上這吳氏。
洪浩平見吳氏回了房間,微微鬆了口氣,轉身拉著陳氏的手,低聲道:“娘子,你先回房間休息下,我送大哥回房間。”
陳氏瞟了眼蒲黃,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麼,她有預感,這個家,怕真的是雞犬不寧了,這個新入門的大嫂,可不見得是個任人捏的軟柿子。
洪浩平見陳氏回了廂房,這才揉了一把臉,擠出個笑容,朝一直低頭沉默的洪浩安說道:“大哥,娘剛說的都是氣話,你別太放在心上,等氣消了就好了。”頓了頓,見洪浩安還是沒反應,洪浩平也無奈,自小他們三兄弟同這異母的大哥就不親,以前沒出這事的時候,還能說上幾句,如今,卻不成了。
“大哥,那我送你和大嫂回房吧。”說著,吸口氣,將椅子給抬起來,往右邊正房的旁的草房走去。他不是沒想過去給大哥定做輪椅,可是那銀錢
可不低,他做活的都交給了吳氏,找陳氏拿,他可是開不了口,每次看著,總是心酸,卻無能為力。
蒲黃右肩上搭著個灰色的包袱,沉默地跟在後邊上,其實,她暫時先不用做什麼,這剛冠上的身份,可還沒戴穩呢。
經過正房的時候,蒲黃敏銳地察覺到門兩側的木窗那赤裸裸的打量的目光,眼簾往下垂了垂,看著那青黑色的地麵,多年的踩踏,堅硬而凹凸不平。
從側門出去,一股羊騷味夾雜著幹草的混合氣息就撲麵而來,蒲黃抽了抽鼻子,為自己如此敏銳的嗅覺感到悲劇。打開那幾塊破木板釘成門,洪浩平將洪浩成抱進去,在床邊連人帶椅子放下。
看著跟隨進來的蒲黃,洪浩平退了幾步,與她隔著段距離,他雙手搓了下,有些無措地說道:“大嫂,屋子有些簡陋,請多擔待,等過些日子,銀錢夠了再起間好的。”說這話的時候,他有些心虛,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不過當下,是要先安撫下這新大嫂的情緒,可別跑了。
“多謝二弟了,這房子還不錯,總比風吹雨淋好多了。”蒲黃有些僵硬地朝洪浩平行了個禮。
洪浩平回了個禮,匆匆地走了,娘親這個態度,爹總得表個態吧,如今村子裏多少人正看著他們家呢,定不能鬧出太大的笑話來,否則家裏還不知要鬧成什麼樣呢。
蒲黃環顧了下這間屋子,屋頂大致有兩米高,
抬頭看到的是稻草編的草辮子,但有不少地方都發黑腐朽,不知有多久沒換過了。屋子並不大,隻擺了一張床,一張長方形的桌子,旁邊擺放著一條長椅。
床的右邊有塊布圍著,那後麵放置著馬桶,而床底下,則放著個矮木箱,無論是哪個,看起來都很舊,修補的痕跡很重。
蒲黃的精神力探開去,將整棟房子都籠罩起來,格局她看過了,現在主要是看東西的擺放情況,同時看其他屋內的人的情況。
吳氏此時正站在她房中的那兩扇門大櫃子前,分成上下兩層,中間有著抽屜,她打開,從一身棗紅色的衣裙中拿出一包東西,挑開外麵的帕子,仔細地數了起來,蒲黃一看,是一些碎銀子和幾串銅板。
蒲黃勾了下唇角,仔細地探查起吳氏的房間來,在內側的床腳就發現了一小包的碎銀子,目測比吳氏的要少一些,這也是私房錢?兩間廂房的麵積隻有正房的一半大左右,右邊的空著,左邊那間,陳氏正拿著個小籮,縫著一件青灰色的裋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