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八年我參加台灣暢銷作家訪問團,前往北京、上海、蘇州、西安等地訪問。每位作家都帶自己的書當禮物,我則選了《殺手正傳》。按說暢銷作家應該帶暢銷書,這本書比較小眾,我卻帶它的原因是:它借著一隻螳螂反諷人類的世界。由於筆觸辛辣,很多內容即使在台灣都走在刀鋒邊緣,我認為不可能在當時的大陸出版,我希望大陸的文友們能見到,所以帶去。而且它是我自己最喜歡的一本書,明知不討好,還堅持以近一年的時間完成,甚至親自攝影、畫插圖。就純文學而言,《殺手正傳》絕對是我的代表作。
沒想到訪問團離開大陸不久,便聽說連長安街的地下通道裏都有了《殺手正傳》的盜版,而且大概“偷來的水果特別甜”,賣得很不錯。我沒有不悅,反而竊喜,因為這表示《殺手正傳》能被大陸讀者接受,於是通過中華版權總代理授權給作家出版社。果然很受佳評,所以其後十多年有五家出版社陸續接手,甚至出版了韓文譯本。而今則由接力出版社將它與我的另一本純文學代表作《花癡日記》一起出版。
我很感謝接力出版社能同時接納我的“殺手”和“花癡”,但也要求他們務必把過去被刪除的段落恢複,就算不能百分百恢複,也要交給我改寫,以呈現原汁原味。
原味的《殺手正傳》上桌了!請各位自己品嚐,看看我當年怎樣製造一個“不太可能卻真實”的螳螂故事,甚至把全家拉進去演出且拍照為證。
故事內容我不多說,請讀者自己尋索,倒是我在“原版本”封底寫的一段話很能體現出“女殺手派蒂”的神韻。就放在這兒,當作正餐前呈獻給各位的開胃菜吧:
她的出身很苦、心很毒。
她沒見過她的父母,
她殺死了她的手足。
她曾經流離失所,傷重垂危,
所幸,遇到了貴人。
貴人為她診治,給她教育,
使她脫胎換骨,
成為“美少女戰士”。
靠她先天的天賦和後天的訓練,
她成為所向無敵的“超級殺手”。
她出手沒有聲音,
她也不讓“目標”發出聲音。
除了目標,
她還殺了她的鄰居和朋友。
當然,她也有溫柔的一麵。
在床上,她很激情,
一邊享受被“進入”的快感,一邊殺死她的情人。
她很長壽,
長壽到所有的對手都死光。
她留下許多子孫,
隻是沒有一個孩子為她送終。
活的時候,她常祈禱,
因為她不安心;
死的時候,她沒有祈禱,
因為她終於平靜。
她的棺柩環以鮮花,
她的喪禮充滿哀歌,
她的貴人為她的逝去而傷懷。
她得到勳章,
且屍身經過特殊處理,
將永遠被保存、供奉,
成為另一種不朽……
劉墉
二○一三年冬於紐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