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鐵讓他娘笑的不好意思,紅著臉問我,“妹妹……你叫什麼?我以為你是男孩子……”
麻嬸打了小鐵的頭一巴掌,“傻蛋!跟你爹一樣!”
師傅也不禁莞爾,衝我點點頭。我的心感到從到了村子後從沒有過的安全,這個男孩子沒有讓我覺得自己的奇怪。“淳於,我叫淳於。”我抬著頭對他答道。
“我叫小鐵!”他顯得很高興,“我娘昨天新做了桃酥,來,我們去吃!”
我看看師傅,師傅笑道,“去吧。”麻嬸則扯過小鐵一把擰去他的鼻涕,邊罵道“都這麼大了,恁的這麼埋汰不嫌丟人!看看妹妹多幹淨!不怕人笑話!”
小鐵不在意的掙脫麻嬸,牽起了我的手。那一刻起,我知道,我的心將不再孤獨。
怎麼想起這些呢?我搖頭笑自己,明明是要想自己的爹娘的。爹一定像小鐵的爹一樣有力氣,能幹活。娘會像小鐵的娘麼?還是不要了……我的娘一定像董炯姐姐一樣,那樣秀氣,說話輕聲細語,會做好看的衣裳,會做好吃的飯菜。
可是,我娘真那麼漂亮的話,我怎麼會這麼醜呢?我爹真那麼壯的話,我怎麼會這麼不結實呢?
我十歲了,知道了美醜。師傅一直當我是小娃娃,其實我什麼都知道了,隻是我不說。誰的臉會有一半黑的一半白的呢?麻嬸說這是胎記,可桂婆婆卻說不是。當時她們兩個還為這個爭執了好久。可是不管是什麼,反正我這臉就是醜的。我瘦瘦弱弱的,董炯姐姐總是說怕是來陣大風就會把我吹天上。不過這些又有什麼關係?王跛子滿臉麻子不照樣養家糊口,王跛子的婆娘沒有一條胳膊不照樣把三個孩子拉扯大?
麻嬸總絮叨說,你跟著一個苦行僧在山上過,這日子太苦了,不如搬下山,村裏人多還有個照應。
每次我都淡笑不語。苦麼?或許吧……師傅在山上種著高粱麥子蘿卜,我還會挖野菜,薺菜苦苦丁馬奶草都很好吃。柏樹葉子也不錯。田蛙、蛇、知了、蛹我都吃。到了冬天實在沒的吃下山化齋也可以。反正我吃不了多少,師傅坐禪吃的更少。這樣的日子或許算的上是苦吧。
可是師傅不坐禪的時候總會教我很多東西。我不知道師傅哪裏懂得的這些,但他就是懂得,我也從沒問過。村裏隻有董炯姐姐的爹識字,這個老童生是個教書匠。師傅懂的好像比他還多。三歲起師傅就教我識字,後來大些了教我易經、資治通鑒、孫子兵法。師傅不在的時候我獨自一人研習著這些倒也自在。
小時候我身體不好,時不時的風寒高熱。師傅便親自熬各種難喝的湯藥給我,那都是從山上就地取材的藥草。師傅又教我習武,讓我強身。如今的我雖然看起來仍舊病懨懨的,可是我知道自己的體質已經很好了,因為,即使跟小鐵一起吃半生不熟的烤魚,小鐵拉肚子拉的三天沒爬起床,我仍然好好的。
想到小鐵慘兮兮的趴床上叫苦連天的樣子我不由的又苦笑。我們的緣分從六年前初次相遇那天就開始了吧……這小子,如今十三歲,卻已經比我高一個頭還多了。
想到這,抬頭一看已經到家了。額那似乎很不滿一路上我對它的忽視,從柴門的縫隙中擠進去衝我呲牙咧嘴。我推開已經快散架的門,放下背簍將裏麵的野菜水果核桃拿出,翻曬了下前幾天挖的柴胡、紫琴、紅根這些草藥,收拾好昨天洗的衣服。也不打算做飯,吃了兩個蘋果,啃了口幹糧就練功了。
師傅教我的拳法很硬氣,正像它的名字,破金拳。我總覺得這拳應該是屬於小鐵爹那樣壯碩的人練的。而師傅形銷骨立飄飄欲仙,不知道他當初怎麼想的要學這樣的拳。可是每當看到師傅耍拳,我不禁又懷疑自己的想法。師傅使起這套拳竟能發出劃破空氣的聲音,像換了一個人一樣凜然大氣,讓我覺得師傅是個很不一般的人。師傅或許有不平凡的過去吧……師傅不說,我不問。
天色漸晚,紅紅的火燒雲遍布天邊。我停止了練功,收拾好衣物,打算去清洗一下汗津津的身體。額那一看我停止了功課,忙不迭的放下了被它玩弄了一下午的烏龜小采,一馬當先的朝湖的方向蹦蹦跳跳的跑去。
在水中痛痛快快的洗了一番,順便捉了條青蛇打算晚上回去燉湯喝。回去的路上我怡然自得。說真的,我喜歡傍晚林中的氣息,田蛙開始聒噪開了,呱呱的此起彼伏的叫著。空氣中甜甜的,有樹的味道,有花的味道,有果子的味道,有……腥腥的?血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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