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貟冬鳴
辛甫老於我而言隻有兩麵之緣。一次是他陪黃胄先生在河北賓館作畫,官方吩咐師大藝術係新生配合錄製電視;另一回是辛甫老受美術係之邀,到八二級講授寫意花鳥課。前次,主角是滿口蠡縣方言的黃胄;後次唯有辛甫老獨自演示,隻是俯首揮毫,不講解。
那時畫家出版畫集者罕見,亦無自費出版之說。即使辛甫老貴為中國美術家協會理事和中國美協河北分會主席,生前僅由河北人民出版社出版過一本16開“騎馬釘”畫冊。所幸的是,老人遺下三本日記、兩冊兼有速寫的剪報和諸多文稿,甚至還有抗戰時期編輯出版的油印《人山報》複印件,這極大地方便了筆者對辛甫老學術研究的展開。
這些“文獻”,大多是他身為藝術家和美術官員時代性的固有形狀,未摻雜人為修飾。那時,印刷術仍處“鉛與火”階段,對藝術家個案研究亦未列入日程。即使辛甫老散落在各地美術館、博物館以及藏家處的畫作,給人們的印象也大多停留在筆墨層麵。但隱含在作品背後且最有價值,抑或對當下藝術家最有啟示的,往往是與筆墨技巧無關,那些看似流水賬般的生活碎屑。這其中有辛甫老對淪為“封、資、修”的花鳥畫遠景前瞻,亦有他對政治待遇的不平與無奈。而有些“禮尚往來”看似無頭無緒,實則折射了那個時代的種種不平。透過國庫券、展銷收入、稿酬以及裝裱費等項記載,亦可窺見藝術市場化到來前的真實窘況。特別珍貴的是,辛甫老在進入新時期與黃胄、蔣兆和、華君武、李萬春等大家名家及林鐵、李爾重等諸多政要的往來,與河北畫壇太多耳熟能詳同道的過從或糾結,這無疑將看似高亢的河北近現代美術史,變得雜陳百味和豐滿起來。自然,在辛甫老的心靈深層,也有著捍衛革命現實主義的“道統”觀,這也是那個時代出身於革命隊伍的藝術家之共性。
《田辛甫年譜》大部分內容係一手史料,如日記、講話、報刊原件、內部資料彙編等以及田辛甫後人田子成先生的回憶……筆者的長文“辛甫老的細節和記憶”,則試圖通過“梳篦”式全麵審視,將具有多重身份的辛甫老藝術心路曆程加以反芻,並對花鳥畫承載現實主義藝術理想的貢獻,在畫壇的真實地位,以及對開拓河北美術的實績與梗阻,藝術觀念的滯後與醒悟等等,都給予客觀分析和評價。
本書還附以辛甫老撰寫的回顧文字,作家省長李爾重的短文,有畫壇同仁和後輩韓羽李明久、趙信芳、鐵揚和田子成等人追憶辛甫老的文章。此書出版的目的,不僅在於盡力還原辛甫老——藝術家田辛甫先生,還試圖以藝術家的命運轉折為線索,來梳理新中國河北美術,特別是進入新時期以來河北畫壇的發展脈絡。
是為序。2012年1月2日於祥龍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