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笑道:“如果是你,你會怎麼辦呢?”白玉堂道:“你現在也想親手殺了我。”黑衣人笑了:“你錯了,我不會殺你。你呆在這裏已經與死人無異。”
一陣絕望湧上心頭。白玉堂知道,自己一定會困死在這裏的。沒有人會找到這裏的,即使找到,白玉堂也已經不在了,隻有死人,而死人則誰也不是了。
黑衣人突然笑道:“你不想問我是誰嗎?”白玉堂搖搖頭:“你若想講,我何必問,你若不想講,我又何必問。”
黑衣人笑道:“我知道你一向很好奇的。”白玉堂道:“我已經死到臨頭,天下便無好奇之事。”黑衣人笑道:“你若想知道,我當然可以告訴你。”白玉堂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黑衣人問:“你笑什麼?”
白玉堂點頭道:“我當然已經知道了誰是幕後,我當然也已經知道你是誰了。”
黑衣人點點頭:“或者你已經知道,但這一切都已經沒有用了。”
白玉堂笑道:“也許是這樣。”黑衣人轉身走了。
白玉堂還是一動不能動。那兩個仆人點穴手法太重了。這裏已經是墳墓,白玉堂現在反而安靜下來。白玉堂想起了很多人,他現在想得最多的是顏查散。顏査散現在如何了呢?即使自己現在死了,隻要顏查散到了那裏,那襄陽王是一定走不脫的。
突然,洞口一片嘈雜。白玉堂還不及多想,見一片火光照亮了山洞。白玉堂看到了展昭、歐陽春、盧方幾個人。
白玉堂卻沒有笑,他現在一點高興的心情也沒有了。他已經後悔自己剛剛進襄陽府實在是一件蠢事了。丁兆蘭怎麼還會活著呢?
歐陽春走過來,解開了白玉堂的穴道:“玉堂弟,你如何在這裏,若不是鍾濤先生指點,我們幾乎找不到的了。”展昭笑道:“玉堂果然命大。”
盧方喜道:“老五,聖上已經下令赦免襄陽王了。這一場故事算是結束了。”
歐陽春和展昭也笑道:“總算結束了。”白玉堂淡淡地看著他們,突然笑了:“你們果然這樣認為?”展昭皺眉道:“你又要有什麼怪念頭了?”白玉堂淡淡地說:“其實,事情這才剛剛開始。”歐陽春和展昭、盧方三人麵麵相覷,他們聽不懂白玉堂在說什麼。
白玉堂微微一笑,向洞外走去,他聽到身後盧方在喊他:“玉堂弟,今天襄陽王在逍遙樓請客。聖上也要來的,你一定要去赴宴。”
天氣已經晴朗。
真是一個絕好的天氣。一會兒,襄陽王就要在逍遙樓請客。遠處幾片白雲在空中飄飄蕩蕩,似乎有著很多心事。有風悄悄地刮著,白玉堂迎著風微微歎了一口氣。人世間,如果知道的事情太多,就會有太多的煩惱。白玉堂現在深深體會到了這個道理。
今天是皇上赦免襄陽王的日子。包拯的命令得到了貫徹。展昭、盧方等人停止了對襄陽府的攻擊。襄陽王今天在逍遙樓上請客,開封府的一幹公差都被請來做客。幾日來的殊死決戰,雙方都已經疲勞不堪了。現在大家都很想好好休息一下了。當歐陽春、展昭、盧方、白玉堂幾個人被請到逍遙樓上時,蔣平、丁兆惠幾個已經在座了。大家相見,相互點頭致意,各自的態度都十分平和,雖然多天來的刀兵相見互為死敵,但各自的臉上並沒有尷尬之色。江湖之中,身不由己,是是非非,從無定論,昨天握手,今天決鬥,翻雲覆雨,朝三暮四,這類事情在座眾人已經習以為常了。
逍遙樓是襄陽城裏一家最大的酒樓。共有三層,一二兩層營業,三層沒有營業,是店家會客議事的地方。逍遙樓是襄陽王府的買賣,已經開業十幾年了,極是興隆。但今天似乎生意清淡了許多,一樓隻有兩桌約十幾個食客,服飾華麗,舉止優雅,看上去像是談生意的客商。
眾人坐在二樓飲茶,聽幾個扮相靚麗的歌女撥琴演唱,一片妙曼歌聲。茶是香茶,歌是輕歌,讓人聽來心情鬆懈了許多,幾日來的沉重消失了些許。襄陽王還沒有到。一陣樓梯響,鍾濤走上樓來,四下拱手道:“諸位英雄,襄陽王爺隨後就到,他讓我先招待大家。”
鍾濤麵帶微笑,當他的目光與白玉堂對接時,他感覺白玉堂微笑的目光中藏有很多殺氣。他心頭一凜,躲避了。
鍾濤揀臨窗的一個座位坐下。他慢慢地飲茶。對麵是一座妓院,安靜得很,正是下午,妓院裏的男歡女愛的節目還沒正式上演,窗外的河中泊著一條條似乎已經疲倦了的歌舞樓船。輕風吹過,似乎還有昨夜的歌聲餘音繚繞,河水中,自然還有碎花成陣。鍾濤心中一歎,風月無邊的東京城,哪一天不是日日笙歌,夜夜宴舞?如何這襄陽城裏有一些樓台歌舞,就被視為奢華?上行下效,曆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