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太醫將藥方交給煎藥的宮人,稟道:“陛下,夫人體內的寒氣,來自於這盒雪蓮膏。”
劉聰接過雪蓮膏,端詳著,麵色越來越暗沉。
劉英美眸一睜,眼中懼色分明。
心中有點明了,我問:“雪蓮膏有什麼不妥?”
“這雪蓮膏以八種珍貴藥材製成,其中兩味乃大寒的藥,夫人用雪蓮膏抹腹,體內便積累了寒氣。方才,夫人吃了那熱性菜肴,又飲酒,體內寒熱之氣相衝,便會非常不適。若是尋常體魄康健之人,沒什麼大礙,夫人身子虛弱,禁不住這寒熱之氣相衝的損耗,便會嘔血。”太醫說的頭頭是道。
“陛下,這雪蓮膏是左貴嬪贈給姐姐的。”碧淺氣憤道。
“是你!”劉聰瞪向劉英,陰冷的眼中布滿了戾氣。
“陛下,是臣妾送給姐姐的……”劉英立即跪在地上,懼怕地解釋,“雪蓮膏是父親從一位醫術高明的大夫手中購得,母親用過,功效很好……臣妾覺得雪蓮膏可以讓肌膚光滑如初,就贈給姐姐……臣妾無知,臣妾有罪……臣妾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但是臣妾並非有心的,陛下明察……”
“姐姐受了這麼多罪,陛下要為姐姐做主呀。”碧淺一心護我,這話無疑是火上澆油,“碧淺問過太醫,太醫說雪蓮膏是很好的膏藥,可以用。陛下,一定是左貴嬪讓那太醫這麼說的,不然,姐姐就不會用這雪蓮膏。”
“臣妾沒有,今日的事,臣妾難辭其咎,但臣妾絕非有意……陛下明鑒……夫人是臣妾的姐姐,臣妾怎麼會害姐姐……”劉英聲淚俱下地說道,梨花帶雨的模樣楚楚可憐,分外嬌弱。
“陛下,姐姐絕不會害夫人的……臣妾姐妹三人相認,姐姐開心得睡不著,怎麼會害夫人呢?”劉娥求道。
這對姐妹花痛哭流涕的表情,毫無破綻,我不知道這事與她們到底有沒有關係,道:“陛下,我沒什麼大礙,就仔細查查吧,不要冤枉了妹妹。”
劉聰瞪著劉英,她淚流滿麵,一副驚懼發抖、受人冤枉的委屈樣子。
忽然,他站起身,扶她站起來,陡然之間,右掌扼住她的咽喉,步步前進。她步步後退,雙手抓著他的手,卻無力掰開他的手。
我驚駭,勉力坐起身,“陛下,不可!”
他的黑眸流動著駭人的殺氣,五指似在用力,劉英越來越難受,小臉漲得通紅,清淚從眼瞼滑落,那般悲傷,宛如心碎。
“陛下,她是我妹妹,不能殺她!”我再次勸道,“陛下……”
“陛下開恩,姐姐是無辜的,姐姐沒有害夫人啊……”劉娥跪在地上,痛哭求饒。
“朕已經警告過你!”劉聰冰寒的聲音令人膽顫,目眥欲裂,“你竟然膽敢謀害容兒!”
“臣妾沒有……”劉英微弱的聲音從咽喉的縫隙擠出來。
他揚掌,狠狠地摑了她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道,“朕讓你多活兩日,倘若查出來是你,朕親自送你上路!”
這一掌太狠了,她被他打得滑出去,額頭撞在案幾的一角上,頓時,血流如注。
我剛鬆了一口氣,聽到這聲沉悶的“嘭”,震駭地看過去——劉英軟倒在地,額頭上撞出一個血口,鮮血蜿蜒而下,流了一臉,觸目驚心,像是一個厲鬼。
“姐姐……姐姐……”劉娥奔過去,抱起劉英,著急而驚慌地喊,“太醫……太醫,快看看姐姐怎麼樣……姐姐……”
“太醫,快瞧瞧。”我連忙道。
得到劉聰的首肯,太醫連忙察看劉英的傷勢,須臾後,他沉重地稟道:“陛下,夫人,左貴嬪傷在要害處,去了。”
聞言,劉娥哭天喊地地喊著“姐姐”,悲痛萬分。
我看向劉聰,他也看著我,慢慢坐下來,神色怔忪。
劉英之死,太意外了,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很難受,雖然我對她並無多少姐妹之情,但還是不好受。
……
服了湯藥,感覺好多了,五髒六腑不那麼難受了。
雪蓮膏是劉英送給我的,若說有人要害我,不是她還有誰?若說無人害我,那便是意外了。
碧淺詢問過的那個太醫,吞食毒草而亡。真相,還能查得到嗎?
劉聰命人去查,可是,查出真相了又能如何?劉英已經死了。
漢國左貴嬪劉氏薨,他下詔,風光大葬。
這樣的詔令,是否說明他內心有愧?是否意味著他也覺得自己出手過重、以致她意外撞死?
這麼多年,他殘暴的秉性,一點兒也沒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