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爺爺教的刀法總共就兩招,刺,劈。李得一有一天沒一天的跟著練,三爺爺平時總是笑眯眯的,教起刀來,卻嚴厲的很,總是板著臉道:“要麼不學,學了就要練好,不然是要丟命的。等上了沙場,沒那麼多花哨,要人命隻要一刀就夠了。”說也怪,李得一不愛下地幹活,但跟著三爺爺練起刀來,倒是很賣力氣,就這麼跟著三爺爺練了二年刀。
一天練完了幾趟刀,爺倆就在牆根下坐著歇息,聽三爺爺開始拉年輕時那些行軍打仗的事兒。李得一最喜歡聽的還是三爺爺拉大帥狄再青怎麼力挫突遼國師,什麼狄大帥一拳打得那夷人國師吐血三鬥,吐出來的血染紅了半邊天上的雲,至今的傍晚的火燒雲都是那突遼國師吐出來的血染的,小孩兒總喜歡聽這些。
聽得高興了,李得一就趁著夜色去下幾個兔子套,第二天拎著個肥兔子笑嘻嘻的去三爺爺家,給三爺爺弄個燒兔子頭吃。
三爺爺圍著灶台忙活,就讓李得一在旁邊幫忙。李三爺爺邊忙活嘴裏邊念叨著:“這都是當年在大帥身邊當親兵時學的,大帥最好這口兒。打贏突遼國師那天,慶功宴上大帥一頓就連吃了仨燒兔子頭。後來京裏來了旨意,讓大帥進京當什麼樞密使。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見過大帥了。那一仗我斷了腿,兵是當不成了,傷愈後,領了賞我就回莊啦。哎,那一仗負傷的老兄弟不少,能活下來的就我一個。”三爺爺絮絮叨叨的,這功夫李得一就顧盯著鍋裏的兔子肉,嘴裏流吃水,慢慢的就聽不清三爺爺絮叨的什麼了。
“你三爺爺當年是沒練過氣啊,要不然憑著軍功怎麼著也能混個官身,可惜邊軍裏要當官必須練氣,俺大字不認識一個,活這麼大歲數不會寫自己的名字,那些修氣的經典,那是是一本也看不懂。混了半輩子,隻得了這12畝田,哎。孩兒,你以後要是有機會可一定要識字啊,別跟三爺爺一樣,混一輩子就是個大頭兵。”
李得一這就光顧著吃了,“嗯,嗯,那是,那是。”嘴上吃的滿嘴流油,手裏還去抓鍋裏的兔子肉。
吃完飯,李得一給三爺爺把煙袋點上,爺倆溜達到南牆根下,曬著日頭。三爺爺美美的抽一口,又開始拉呱。
“狄帥當年那一仗,可是大顯了威風,那一拳打出去,天上的雲都變化成麒麟來助威。”“三爺爺,為啥這一拳打出,雲會變成麒麟啊?”李得一好奇問道。“俺知不道啊,你三爺爺我沒練過氣,就會一套軍中學的五虎斷門刀,這事兒得靠你這孩兒以後弄明白啦,爺爺我這輩子是沒指望了。”“哎,有那時候我一定弄明白。”李得一瞎答應著,催著三爺爺接著拉狄大帥怎麼打突遼國師。三爺爺拿煙袋鍋子忽的敲一下李得一的腦門子,“淨瞎答應,三爺爺我見過的世麵,你在李泉莊一輩子也見不著,等你長大了得出去闖闖,總這麼窩著可不行,我瞅著你這孩兒有點機靈勁兒,以後說不準能行。”李得一趕緊腆著臉:“那是,小李爺俺以後可是要闖出一番名號來的。”三爺爺掄起煙袋鍋子照李得一腦門子又是一下子,“什麼名號,這是哪學的,當了土匪的才有名號呢!當大官的那叫威名,小小孩兒不學好。”三爺爺抽口煙,“孩兒啊,你爹死得早,你娘也沒活多長,你可要好好地,要有出息知道麼。到時候當了官,給你爹娘好好修修墳,也是光宗耀祖啊。”
李得一躲在洞裏,發呆的想著與三爺爺那一幕幕趣事兒,嘴裏念叨著:“三爺爺你可千萬別出事兒啊。”
然而他心裏掛念的三爺爺,現在已經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半邊身子被血水泡紅了,手裏緊緊攥著一把軍刀,刀刃上染著血,雙眼圓瞪,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