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來秦地,與王鎮撫以(黃)河為界。”
騎著戰馬李岩帶著親兵奔向戰線,但此刻他心情舒暢,因為他知道——闖王還是那個闖王。當然闖王脾氣大了點,但對稱王的人而言也還不錯。但同時也心情沉重,原因就是上麵那句,某人傳給他的消息。
是的,他從某人傳回的消息裏那裏知道,陳倉城王家莊的王鎮撫絕對不好惹。他最大的特點是殺人速度極快,便如眼下潼關城下倒下的五千精銳一般,而他最不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打仗。
闖軍應該先攻京城,拿下京城隨後集全國之力剿之,或者……既然他喜歡建設,或許將來天下太平之後,看他在秦地修的路如何。
若真如消息裏說的那樣,那我大順的路交給與他去修,又值得甚麼。
可眼下此事斷難善了。
李錦死了,絕的可不是那位王鎮撫的生路。可闖王不可能放棄進攻,而自己隻能在此等條件下想出一個攻下潼關的辦法。
李岩感覺沒什麼把握,抬頭望向戰場,那兒的天空泛著蒼白光芒。天燈拖著灑向戰場的光明,像跌落凡塵的仙子在天空中隨風起舞。不用仔細看,一搭眼他就知道,那些燈已經如所想遠離了城頭。
如果闖王執意要攻,我拿出的什麼辦法管不管用呢。苦惱如藤蔓纏繞大樹,腦海中拚命回想某人送給他的消息,這種狀態一直伴隨他到闖王麵前。
他翻身下馬按軍中的規矩單膝跪倒,李岩說話時聲音讓諸將聽得清清楚楚。
“末將李岩不才,昏聵糊塗未想到闖王要借敵立足未穩以攻之,還請闖王千歲原諒李岩糊塗混蛋。”
雖然李岩認錯的聲音猶如晴空鷹嘯,但聽到諸將耳朵裏,隻感覺著火針刺耳。
王爺千歲?
是,闖王稱了王,但他還始終保持著最後一線淳樸,畢竟大軍沒有進京城自然不能端起架子,最少閑時還能和諸軍同樂。
李岩認錯的話聽在闖王耳中,卻如同當麵打了他耳光般,令他麵皮火辣辣的痛。有些不甘的抿了抿,他猛然抬頭想用口水大大的噴他一遍,讓他嚐嚐用帝王口水洗澡是什麼感覺。
然而才一抬頭,潼關那在燈光邊緣的城牆,看在眼中卻如隱藏在黑暗中的什麼怪物,散發一股令人恐懼的味道。
五千精兵,即便李錦率領前鋒與白廣鏖戰半天,也不過傷亡幾百而已。冷兵器戰爭真正能接戰廝殺的,不過是最前麵與敵軍相接的數排而已,後麵的人隻能用弓箭、投石殺傷又或者幹脆隻能呐喊造勢。
可在潼關城下,僅僅不到一個時辰不但侄子李錦陣亡,甚至損失精兵五千。
熟悉戰場的他知道,李錦的陣亡會令所有將士恐懼、痛苦、兔死狐悲,然而哀兵必勝此刻卻是進攻的理由。但他也知道,如果不想到好的進攻辦法,無非是在城下再拋下數千甚至數萬屍體,必然大敗而歸。
他也曾想,對付如蝗箭支的唯一手段便是土筐為城,然後多布置弓手、銃手、大炮與城頭弓箭手對射,隻要壓製住雲樓便能靠上城邊,便會大勝。但問題是算樣把藤筐送上去,又如何在對方火箭下建起堡壘。
望著城牆,他搖搖頭息了怒噴李岩的心思。
“李先生起來,先生何錯之有,是本王太過著急隻想趁敵軍立足未穩進而攻之。”
到底是闖王,心胸何其寬廣,李岩心頭一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