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寄托了滿滿的希望的繡莊老板——居然是個傻子?
過了好幾日,卿綰一想起這事,可真是肝兒都要悔青了。
卿綰如此,莫說是無鹽氏。幸而幾日以來陰雨綿綿,因為趕著去桃園收桃,無鹽氏才將華琛的事放在一邊。
忙活了三日,桃園裏的一畝五分蟠桃總算是收完了。
宮家的院子裏堆滿了大籃子,裏麵裝的桃果粉豔豔的,一隻賽一隻的好看。
可桃果再粉,無鹽氏的臉色卻一天比一天陰沉了。
“娘。”收完桃的第二日早上,卿綰站在大門前,看見隔壁薑大平用牛車拉著幾十石往村口走去,她再也忍不住,回頭朝坐在井邊編竹籃子的無鹽氏問道:“眼見村裏的人家都將桃賣完了,咱們還在等什麼?”
八九月份,本是酷暑難當。然而今年的夏日卻很是怪異,熱風一點點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綿綿不絕的雨水。
這樣的氣候變化,對於京城裏的人家來說,倒沒有太大的影響。然而對於宮家這樣的桃農來說,這一場接一場的雨,可是要命的禍事。
雨水一多,濕氣便重,摘下來的桃果容易腐敗。宮家後半年的生計,可都指望這些桃果了。可為何……無鹽氏還是沒有任何行動呢?
此時聽到卿綰的疑問,無鹽氏叉著腰站起身,歎氣道:“再等等吧。”不等卿綰再問,她就回到東屋去了。
卿綰站在原地,腦門突然一涼,她伸出手,幾顆雨珠落在掌心之中。隻是一瞬,天上烏雲滾滾,驚雷炸響,震得她雙耳一麻。
又落雨了。
她剛要回屋,就見阿瑛背著六月跑進了院裏。
“好你個小丫頭,一天吃的都是些什麼……”阿瑛放開六月,喘著氣抱怨道:“那麼沉……俺的腰都快折了……”
六月不理會阿瑛,嘻嘻笑著跑到卿綰身邊,拉著卿綰的袖角,仰著小臉道:“傻姑,傻姑,今兒俺去鄉塾,薛哥哥托俺捎句話給你!”
薛世南……那廝有什麼要對自己說的?卿綰嘴角一抽,僵著笑道:“他要說什麼?”
六月道:“他問你,他要往臉上敷鳥糞敷到啥時候捏?”才說到一半,小家夥就笑得捂住肚子,眼淚都快笑出來了,“薛哥哥一張臉白花花的,俺害怕被先生抽手心,一直忍著不敢笑,可憋死俺啦!”
薛世南這家夥到底有沒有腦袋……自己為了將他支走,隨口一說的話他竟然信了?一想到那油頭粉麵的薛世南苦著臉用鳥糞往臉上敷,卿綰嗤地笑了出來。
“六月,你就跟他說,要想活命,就再敷個十天半月的。”
六月用心記著卿綰的話,雀躍道:“傻姑,俺記住啦!”
“誒誒誒,你們倆在那兒傻笑個啥?!”阿瑛從驢廄那頭扛著一卷油布走了出來,瞪了院子裏的兩人一眼,沒好氣道:“眼看就要落雨了,桃果得用油布蓋上才行。你們倆!快來跟俺搭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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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日,天像是漏了一角,雨水一直沒有斷過。
不知是不是因為天氣的變化,人的心情都變得灰暗起來。這日,卿綰將蓋在桃果上的油布揭開,將聚集在上麵的水珠抖落。正當她心不在焉地做著事時,一隻手冷不防地搭上她的肩——
卿綰忽地轉過身,見到身後站著的人是華琛,她舒了一口氣,睨著對方道:“你……你出來做什麼?”
“用……用膳……”
華琛的目光呆滯而遊散,卿綰根本拿不準他是不是在跟自己說話。
“羊肉……湯麵……”
見卿綰沒有反應,華琛的語氣明顯焦灼起來,但他的神情依舊不變,木木的,宛如一個癡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