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暄那一目重瞳微微迷蒙,兩瓣薄唇恬淡地勾著,溫柔笑意不自知地流露在臉上。他久久凝視著這明眸皓齒,笑靨勝冬梅的臉龐。
“少主。”屋外傳來了一聲叫喚,刻意壓低了嗓子,怕擾了主子的興致,可良久,卻未聽見瑾暄有什麼回應,於是又小心翼翼地又報了一聲,“少主。”
“哥哥。哥哥?”凝梵輕聲叫了他兩聲,方讓他恍然回神。
“進來。”他起身,走到了正堂,青衫隨動,飄飄然,可是他臉上的笑意卻一掃而空,已然換上一副淡漠。
隨從一身藏藍布衫,下巴上略略留著一髯短胡子,無悲喜的臉低著。他弓著身子,恭敬又快速地走到瑾暄身側,俯身耳語幾句。
隨從退去,而瑾暄眉間卻突然出現了一抹一縱即逝的煩躁。
“哥哥,什麼事了?”凝梵一雙清靈水眸,關切地看著瑾暄。
“沒事,隻是這幾日來了些客人。免不了瑣事多。”瑾暄撇頭,換上了原來溫柔的笑容,雙手放在身前,指尖撥弄著他的冰心玉扳指,“梵兒,我去去就來,等等我們一同吃飯。”
瑾暄溫潤的目光注視著她,見她笑著點頭,便放心地出去了。臨走前還不忘叮囑一旁服侍的丫頭,“靜秋,你且好生照顧好小姐。”
“是。少主。”靜秋略略欠身,低眉順目,恭恭敬敬回答著,一邊從衣架上取下瑾暄的外袍,仔細為他穿上。
瑾暄走罷,凝梵也開始無事可做了,在屋子裏東坐一會兒,西站一會兒,從前有書解悶兒,如今這兒也沒什麼書可消遣。
等了半個時辰,卻還不見瑾暄回來,本想自己問他哪兒有好書的凝梵此刻已然放棄了這個打算。
凝梵一手襯著頭,一手在書案上心不在焉地草草翻著幾本詩集,都是些她看得滾瓜爛熟的東西。
最終,凝梵始終是耐不住這百無聊賴了,起身往門外走,玉釵步搖隨著她的步子碎碎而響。
“小姐?您?”靜秋在一旁小心問道。
“我想出去走走。”凝梵想了想,“你帶我去吧,去芳華源走走。”
“芳華源?”靜秋有些摸不到頭腦,她來這麒麟月莊大概已經半載有餘,卻不曾聽說有過芳華源。無奈,她隻得如實搖搖頭。
“噢。也是,哥哥說過這裏他已經大刀闊斧地整改過。”凝梵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心裏卻說不出是什麼感受。
“小姐?您說什麼?”
“噢,沒什麼,那你帶我去隨便什麼花園走走吧”凝梵朝靜秋明媚一笑,擺擺手。
“是。”靜秋欠身,替凝梵取來一件厚實鬥篷,披在她身上。其實她也不知道改如何帶路,這山莊裏有些地方一般下人是去不得的,況且這寒冬臘月的,各個園子裏也都淒婉不堪,有何好景呢?無奈,她隻得帶去莊裏招待客人的娉婷水苑附近。
近十二月的氣候,即使是在靠南的孤楚,也依然凜冽寒骨。好在屋子裏有暖爐相伴,出門也有這錦衣裘服禦寒,凝梵也不覺得有多少冷意,隻是心頭又漸漸彈起了往日辰光,邊塞北原,冬季臨近之時,她與父親一同青燈月下,手撚細針,一針一針縫著冬日的禦寒皮毛。想到這兒,她不禁緊了緊領口,感受著狐白毛領的絲絲溫暖。
穿過幾條臨水廊道,便到了娉婷水苑門口,圓拱門是由鏤空雕花石製成,精美卓絕的花鳥蟲魚盡在其中,而拱門之上便是一塊石匾,上雲:“娉婷水苑”。
“娉娉婷婷水中苑,春江花月孤夢遠。”凝梵伸手觸摸著雕紋,又雲:“梅蘭竹菊四君子,一眺望,一高歌,一度清風一秋江。嗬嗬,好。”
凝梵饒有興致地細細觸摸著這雕刻,一麵吟一麵說好,突然想到了些什麼,轉身對靜秋說:“哦,對了,我出來,瑾暄哥哥還不知道,你回去見到他了就支吾一聲。”
“是。”靜秋領命便轉身退去,反正她看著小姐,光是看看這個門上石雕都看得如此入神,也不會走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