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卷 第4章 第4章(3 / 3)

她以衝擊波,將成了十公分以下球體的室內鞋打在門的握把上。劇烈碰撞之下,門把應聲折斷,無力地垂下。盡管撞上去的室內鞋也斷裂了。

敷島就這麼完全清除了門的握把後,又卷起另一隻室內鞋,射向門上打出來的洞。門把鬆脫而露出的洞變得更大,喪失了鎖住門的功能。

敷島手伸進去,確定門打得開後,無視於門上寫著閑雜人等禁止進入的字樣,強行走了進去。被她牽著手的我當然也一起進去了。

由於季節關係,鍋爐間內裝設的機械並未運作。外麵的濕氣劇烈灌進,彌漫著一種與這昏暗光線並不搭調,充滿了自我主張的空氣。本來應該揚起的塵埃也緊緊貼附在地上,變得像是弄髒的雪花。

逃到地下後,無異於噪音的雨聲也越來越小聲。但遠方那沉重的悶響,會不會是建築物倒塌的聲響呢?就算隻是征兆,聽起來就像是這樣的聲響。

敷島似乎跑累了,靠著牆壁癱坐下來。

她是打算就這麼在地下堅守不出,以避免被雨水波及嗎?可是不對,這樣一來……

「要是樓上崩塌,我們不就會被困在這裏?」

「我想機率應該比淋到雨而全身壞死要低。」

敷島脫掉雙腳的襪子後,冷淡地這麼回答。在她手上閃出光芒的是扯下來的門把。

既然敷島做出這樣的判斷,也許從生存下去這個目的來看,這就是最正確的選擇。但我們就這麼堅守在這裏等待鼠人自取滅亡,也就表示要接受地上的災情。

如果紅雨大得足以造成建築物倒塌,體育館裏的大家會,山崎她會……

那隻老鼠有可能沒有任何計劃就下起這種會自取滅亡的大雨嗎?我懷疑歸懷疑,但對手是老鼠這件事又讓我不知該怎麼去揣測。就算這隻老鼠再怎麼巨大又有人形,我又怎麼會指望一隻老鼠擁有智慧?

「我本來推測它應該沒辦法讓雨下個不停,但看樣子似乎很難說啊。如果可以用技能延長,那還是不能貿然跑出去。雖然我們還沒盡完人事,但就聽天由命吧。」

聽到敷島這種判斷,讓我懷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隻要我們自己得救就好?就算敷島不在乎,我可不行。

我用顫抖的手指往外指,強調他們的存在:

「山崎,還有大家,都待在外麵……」

「說得也是,的確是有這麼回事。要是老師們馬上讓他們回家……也許本來還能活命。」

這種把一切都推給過去式就當解決的口吻,讓我感覺胃的底部整個燒了起來。

真虧她可以這樣講得若無其事。我受到一種火燒般的衝動驅使,走向地下室入口,手放上壞掉的門正要推開,就被敷島叫住。

「慢著,你出去做什麼?」

「出去……我要出去,救他們。」

也許答應過山崎的是另一個我,但我盼望自己繼承了這樣的意念。要是放著不管,無異於對山崎他們見死不救。

上次我就對那些被怪獸踩死的人見死不救,難道這次還要重蹈覆轍?

我懷著這樣的想法訴說,和敷島大眼瞪小眼。敷島歎了一口氣,隻顧著搔額頭,甚至連說服我的話都不說。看來她是被我的無知弄得束手無策,說不出話來。是這樣的話也沒關係。

我心想自己一個人去就是了,於是走出鍋爐間。沿著樓梯跑上去,回到一樓。我沒辦法像敷島那樣,想出該怎麼做之類的具體辦法。但就算是這樣,要是這個時候對山崎他們見死不救,我一定會後悔一輩子。我……我……我……

「我想……得到幸福。」

我從許許多多決心的長矛中選出這一把,挺在腰間往前衝鋒。

但隻憑一股氣勢來到這裏的雙腳,也因為在鞋櫃間前麵看到外頭的慘狀而退縮。

一旦跳向瀑布,就是會死。

眼前就像是一整片無邊無際的瀑布,貿然跑出去也沒有意義。

我該怎麼辦才好?在我能力範圍內,能作什麼困獸之鬥?

「真的是拿你沒轍耶。」

就像要重現上次情景似的,背後聽到有人對我說話。隻是說話的人不一樣。

敷島似乎是從後頭追上來,手扠在腰上站著,臉上露出柔和的苦笑。

「敷島,啊啊……抱歉……」

我從她的表情神態裏,猜到她追來的理由。

「沒想到藤同學這麼熱血。」

為了陪我而追來的敷島也一樣是個爛好人。

敷島聳聳肩接受彼此的脆弱後,和剛才一樣歎了一口氣。

但這次的歎氣有點像是在說笑,像小醜一樣顯得誇張。

「哎呀,真傷腦筋。」

我從鞋櫃間瞪著外麵,正要同意她的意見。

「就是說啊,是要怎樣才能在這種大雨下前進……」

「我需要你,可是你的意誌一定會礙事。」

「啊?」

我轉身麵向敷島,心想她在說什麼鬼話。

我看見的,是她高高舉起的手臂與鬆脫的門把。

「就是這麼回事,對不起。」

她拋起的門把開始旋轉。我的目光跟著看去,而她拋擲的手法讓我一陣惡寒。

因為門把劃出了一條和她先前拋出玉蟲色蜥蜴屍塊時相同的軌道。

我想也不想就往後退開,但為時已晚,射出的門把撲上我的身體。一股幾乎被衝擊波打著正著的沉重壓力把我整個人掃開,讓我重重撞在鞋櫃間的置物櫃上。

由於門把完全陷入肉裏,讓我呼吸被截斷,眼前一黑。盡管疼痛來得晚了一步,但這些痛楚就像蓄足了力道,爆炸似的鋪天蓋地而來。

敷島,對我,做了什麼……

「因為時間寶貴,我沒辦法尊重你的意見。」

語畢,敷島也不治療我的傷,把我整個人抱了起來,就這麼帶我回地下室。我想向她提出異議,想反抗她,但身體完全不聽使喚。大部分的原因,是出在敷島的手臂抱在我身上,緊緊圈住我的傷處,讓我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我朝對自己有利的方向去解釋敷島追來的理由,造成的結果就是這樣。

我當敷島是自己人,她卻沒當我是自己人。

敷島回到地下的鍋爐間後,將我拋到地上,然後「嘿咻」一聲坐到我背上。我總覺得她這麼做的目的,與其說是要讓我無法擅自行動,還不如說是為了明確表達我和她之間的關係「就是這麼回事」。

「藤同學,你不要忘了,你一死,我也會玩完。所以我會像保護自己一樣保護你,不惜拚上性命。可是,其他人的性命和我的生死無關。」

「敷……島……」

我從咬緊牙關的嘴裏,好不容易擠出這麼幾個字。敷島以冰冷的眼神低頭看著這樣的我,哼了一聲。她像是要消磨無趣的時間,傭懶地拿出手機操作。

「這是沒辦法的事,你不必覺得自己有責任。」

這種說法根本不構成安慰。不管要誰負責,結果都不會改變。

山崎會死,還有其他很多人都會死。趴在地上的我就像已經瀕臨地獄。丹田染上燒得滾燙的焦躁與憤怒,眼角劇烈痙攣。

我舍身燃燒這沸騰的情緒,奮力往前爬,哪怕隻爬一步,隻前進一寸都好。

盡管待在這個雨水淋不到的地方,眼前仍染成一片紅色。我的指甲掐向不可能掐得進去的地板而變形,手上傳回一種像是牢牢抓住了東西似的感覺。在我伸出的手拉扯下,身體微微往前挪動了少許。我咬緊牙關,告訴自己說我行,我還能夠掙紮,還想繼續前進。

但這希望的嫩芽,卻輕而易舉能被摘除。

敷島仍坐在奮力掙紮的我身上,一腳踏扁了我伸出的手。這一腳平淡無奇,就像用腳把地上的東西勾過去一樣簡單。隻是這麼一踏,我的反抗就結束了。

連想看清楚,想前進的這條窄路都被徹底封死。

敷島先阻止了我,才冰冷地對我問說:

「你出去要做什麼?說出個具體的解決方案來聽聽,如果你說得出來。」

沒有,我就是沒有辦法。雖然沒有,但我非行動不可。就是因為比起自己不想死,不想讓別人死的心意更優先,才會越過理智,命令身體動起來。

但這種像是衝動的想法,敷島不可能會接受。

「你的性命就是我的性命。你啊,是沒有自由的。」

敷島抓住我後頸,強行把我的頭拉過去。身體突然被拉得往後弓起,對背部與腹部都造成了很大的負擔,呼吸變得更亂。敷島的手指摸了摸我咬牙咬得出血的嘴唇側麵,讓我全身起了雞皮疙瘩。她眯起眼睛看了看手上沾到的血,說道:

「藤同學,你知不知道有句話說,什麼人做什麼事?」

敷島的手放到我頭上,憐憫地摸了摸我的頭後,這句話深深刺進我心裏。

「搞清楚你的身分。你就是『沒被選上』。」

這句伶俐的嗓音讓我震驚地清醒,換來了夜晚。

她要我弄清楚,我是什麼身分。

這和我自己一直在想的念頭一致。所以,視野一口氣落入黑暗。

能做到什麼——這種事隻有擁有力量的人該去煩惱。

我就是無能為力。其實我根本就沒有煩惱的餘地。受到怪獸攻擊時是敷島想辦法解決,能把鼠人擊退到這個地步的也是敷島。一切都是敷島做的,我隻不過是拜她所賜而活了下來。

我對這個事態完全無能為力,卻還是非去不可。

我知道。既然我知道狀況,知道接下來會怎麼樣,那就有其意義,應該就有辦法改變些什麼——我當然會想抱持這樣的想法。不然知識就隻是在陷我於不幸。就隻是無意義地讓我嚐到因為知道而產生的痛苦。

敷島放開我後頸,讓我撲向地上。下巴撞到的衝擊,將眼前的黑暗染成紅色,產生輪廓。我隻覺得這片紅色的光景,永遠不會從我眼睛消失。

紅色。這種感覺不到火焰的那種力道,就隻是黏答答的紅色,和血的顏色很像。看著這種紅色,就產生了強烈的惡寒而非熱度。理應位於這黏膩紅色之外的門,是那麼遙遠。

敷島的腳追向我的手,仿佛在對我說,有本事盡管過去,盡管掙紮。

我覺得喉嚨與地板之間有著一大團空氣。騰出的這些縫隙,讓我全靠濃縮的意誌往前進的身體往不好的方向飄了起來。身體想動卻並未伴隨實感,就好像連意誌都變得輕而稀薄。我內心咒罵,舉起伸出去的手。

為了逃離恐懼,逃離敷島。

我用力想將變形的指甲掐進地板。

結果尖銳的疼痛讓我肩膀一顫。看著像是拒絕疼痛而彈起的手指,我最後剩下的一點逞強的意誌應聲折彎。一種叫作忘我的魔法就此解開,反抗的意誌在這痛楚中完全萎縮。讓我的手臂既伸不出去,也收不回來。

魔法不再管用的現實,讓我的指尖顫抖。

我該做的事,就是在這裏當敷島的椅子。

我哪裏做錯了?哪一步還有更正確的答案可以選?

連獨自一人穿過紅雨都辦不到的我,真有這麼了不起的選擇嗎?感覺就像心靈封閉了耳朵和眼睛,隻覺得一片黑暗,十分寧靜。我品嚐著這像是被丟進連內側都十分恬靜的空間當中的孤獨,持續自問自答。我所知的世界漸漸崩塌,而我就把自己關在黑暗中逃避。不管根據誰的需要來考量,這樣都比較能讓事情圓滿落幕。

我是凡人,做不到的事情多到雙手捧不下,想撈也撈不完。我明明知道是這樣,那這劇烈的後悔又是怎麼回事?這種想伸手在胸口亂抓的焦躁與絕望是從哪裏灌進來的?就好像有種不管吹起什麼樣的涼風都吹不掉的泥巴,厚厚一層蓋在心上。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而除了敷島以外,又有什麼是對的?

我沒有勇氣為了找出答案,去看紅雨另一頭的景象。

而讓我如此膽小的答案,眼看就要在地上誕生。

「雨好像停了呢。是不是差不多該去看看外頭了?」

連聽到敷島說話,都覺得好像已經事隔幾十個小時之久。就好像一層貼在眼睛上的膜應聲裂開似的,有光線漸漸擴散開來。黑暗的另一頭,有著若無其事的敷島。敷島從我身上起身後,推開門之前回過頭來,問我說:

「你不來嗎?」

「……我去。」

連回話都有氣無力。當敷島的眼神射穿我,我就自然而然出聲回話。

恐懼將我的手腳變得像圓木或人偶的手腳一樣,知覺越來越遲鈍。

我心中沒有對敷島的憤怒。仿佛連這種情緒也被大雨衝刷走了。

出了鍋爐間,一步步走上樓梯,室內鞋的鞋底就被灌進來的少量雨水弄濕。雨已經灌到這裏的事實讓我滿心絕望,而每走一步樓梯,都覺得心灰意冷的情緒吸收了這種負麵感情而不斷膨脹。

當我來到一樓,知道沒有天花板的走廊上積了已經淹到腳踝的水。

這侵蝕的情形讓我已經猜到一切我尚未看到的情形,讓心灰意冷的感情迎來了飽和。

Save完畢。

並未得到任何人許可,整個世界就被擅自記錄下來了。

讓我甚至沒有機會對任何人抗議,質疑這個被保存下來的世界裏有著多少價值。

「……還真慘呢,運動場上的屍體好像也全都溶解了。」

敷島一邊拖著水聲走在受到紅雨侵略的道路上,一邊發著牢騷。我跟在她身後,並從她的背影中找出了陰沉的感覺。

我有一個疑念。盡管我沒有確切證據,也不是敷島露出了馬腳。

這個疑問就是,對雨水賦予附加價值的也許是鼠人沒錯,但下這場雨的會不會是敷島?

理由就是敷島所選的能力當中,有一項叫作能量轉換。考慮到能力的運用效率與能否移動等問題,就讓我覺得她選這個能力,是以在下雨時使用為前提。

也許鼠人也的確有降雨的能力,我懷疑敷島可能也同時選了同樣的能力。最後的大雨,說不定就是敷島配合鼠人的行動而把自身的技能也啟動的結果。會不會老鼠並不是選擇了自取滅亡,而是被敷島給殺了呢?

這些全都隻是想像,沒有效力夠強的證據。

但如果這個推測正確……

她為什麼會選擇這樣的方法?

為什麼要選擇讓災情擴大?

我疲憊已極,身上傷勢也還在。一試圖找出答案,身體就開始作痛。

頭開始作痛,仿佛是在叫我別想了。

就在這仿佛被人用針線縫死來進行操作的腦子裏,浮現出了山崎的麵孔。

同時我還看到了大怪獸的幻覺。

我在失意中來到學校的運動場上。

那兒已經不存在學校。

一切都崩塌、溶解,淪為液體的一部分。

連本來應該存在於運動場上的怪獸都溶解得不成原形,無論校舍還是體育館,都被壓扁成大地的一部分。待在裏麵的人已經變成怎樣這種事情,我當然……

我停下腳步。就像被這紅色的水漸漸吞沒似的,低著頭動彈不得。

殘留在視野中的紅,與新開始侵蝕的紅,都有著同樣的色澤。

我停下腳步後,敷島仍不斷往前進。她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仿佛在說即使前方空無一物,又有什麼關係。

怪獸,還有屍體。一切都被衝刷掉,各式各樣的目擊者都消失了。路就隻是敞開,隻剩萬般寂寥,不存在任何路標。

我們該去哪裏?

又正往哪兒去?

「……嘿嘻。」

我失去了可以失去的事物,今後是否能夠變得更堅強呢?

這笑聲就是為此而發出。一定是。一定是。一定是。一定是。

沒錯,我太弱小了。就是因為弱小,才什麼都無能為力。

所以……

我才沒能遵守那遙遠的我,貿然對山崎許下的承諾。

但這沒什麼好愧疚。

因為本來就沒有那種東西。

無論是弱小的自己,

救不了人的自己,

還是癡心妄想的——愛情。

一旦時間回溯,全都會化為烏有。

已更新為Ver.1.1.4,更新內容如下:

追加技能種類。

調整技能效力。

追加敵人種類。

修正與紅雨重疊時可能無法正常顯示背景的BUG。

修正使用特定技能時會無視人體結構的BUG。

修正以APP變更技能後會自動使用的BUG。

測試安裝「交換part」係統。

→Nest「stage3

比你更強的家夥」

CHART

Stage2-A「Ratman」

遇難人數十人以內,且總評價B以上

——Stage3-B「Red

Dragon」

遇難人數十人以上,或總評價未滿B

——Stage3-A「龍」

Stage2-B「鼠人」

粒子擴散程度達特定標準以上或接關達到特定次數以上

——Stage3-D「比你更強的家夥」

粒子擴散程度未達特定程度,且無接關過關

——Stage3-C「天龍」

RESULT

■Stage2-A「Ratman」

跨過無數次死亡後,開始了一場新的戰鬥。

黑暗中浮現出不斷伸長的門牙。

小小的惡意「Ratman」開始了它們的行軍。

玩家:艾利沙·藤、敷島弓子

成績評價

攻略時間…C

創意…B+

獲得CP…3p

周遭受害…A

總評…B+

總評……會不會太慎重了點呢?

有時也該試著更大膽進攻。

■Stage2-B「鼠人」

人的身體搭配野獸的頭。高瘦的惡夢走在街上。

在紅色的目光與油燈照耀下,世界進入了黑夜。

「鼠人」將使災害擴大。

玩家:艾利沙·藤、敷島弓子

成纗評價

攻略時間…A+

創意…B

獲得CP…2p

周遭受害…E

總評…C+

總評……請更珍惜周遭的人們

NEXTGAME

■Stage3-A「龍」

上空傳來撥開雲層的聲響。其身影讓天空發出哀號。

抬頭一看,傳說就在那裏。撕裂天空者——「龍」。

沒有翅膀來對抗的人們,有辦法找回這片天空嗎?

玩家:艾利沙·藤、敷島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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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ge3-D「比你更強的家夥」

他是為了找到玩家而來訪。

一種似遠實近,來自青色泉水的事物。

為了在走向滅亡的世界中尋求刹那,「比你更強的家夥』逼近。

玩家:艾利沙·藤、敷島弓子

N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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