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情惹慈母劫(2 / 3)

待天過二更之後,悄然起身。

這是烏雲掩月的夜晚,四周一片幽漆,難見丈外景物。

餘三省暗暗忖道:“好一個夜行人出動的黑夜。”

悄然行到商玉朗宿住之室,商玉朗早已結束停當,在廣口等待。

餘三省把竹哨交給商玉朗,低聲說道:“老管家今夜必也會暗中出巡,咱們舉動小心一些。”

商玉朗點點頭,兩人施展輕功提縱術,行出藍府,立時加快腳步,奔向守候之地。

且說商玉朗守候之處,正是藍府內宅花園,也是藍家鳳閨閣所在之地。

商玉朗隱藏在一片草叢之中,暗暗籲一口氣,遠足國力,四顧了一陣,立時又閉上雙目。

原來,他在習練自己的目力,使它能適應昏暗的天sè。

在商玉朗感覺之中,餘三省分給他這一條守候之路,最可能是藍家鳳的去路,所以心中特別緊張,覺著無論如何,都不能有所失誤。

果然,三更剛到,瞥見藍府中高大的圍牆上,出現一條人影。

商玉朗心中一動,暗道:“袖裏rì月餘三省,果然才氣過人,算無遺策。這位藍姑娘當真是一位問題人物。唉!如非餘三省及時趕來,要我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藍姑娘的身上。”

忖見之間,那圍牆上的人影。已然疾飛而起,直竄起兩丈多高,斜斜向下飄落。人落地,已到了圍牆兩丈以外。

那人影落足之處,相距商玉朗隨身之地不足一丈的距離。

一則距離不遠,二則那商玉朗目力已然適應夜間的黑暗。

凝目望去,隻見那人穿著一身黑sè的衣服。

頭上用一決黑帕包起,除了兩隻眼睛,和雙手之外,全身都裏在一sè的黑布之中。

商玉朗仔細的看了那黑衣人的雙手,隻覺她雙手潔白。纖巧。分明是女子無疑。顯然。這黑衣人,八成是藍家鳳了。

隻見那黑衣人兩點寒星一般的眸子,四下轉顧了一下。突然拔步而奔,直向正東而去。

商玉朗吃了一驚,暗道:“好快的身法。”長身而起,放步疾追。

但那黑衣人去如流矢。夜sè中隻見人影問了一閃,頓然消失。

商玉朗追出了五丈,已然不見對方的蹤影,不禁呆在當地。

良久之後,才暗暗歎息一聲,忖道:“慚愧啊!慚愧,如果那是藍家鳳藍姑娘,我這個老江湖竟然生生把她追丟,此事rì後傳到江湖之上,那才是大失顏麵的事了。”

隻聽一兩聲鳥鳴,傳了過來,正是用以聯絡的竹哨聲。

商玉朗顧不得再想下去,放腿向哨音處奔了過去。

這時,天上的yīn雲更為深重,似是要直壓大地,原本已夠黑暗的夜sè,也更顯得黑暗。

商玉朗的目力,雖然超異常人,但也無法看到一丈外景物,隻能憑藉聽覺,判斷出那哨音方位,估計差不多時,停了下來。

果然,一個低微的聲音,傳了過來,道:“是商兄麼?”

商玉朗也聽出那是餘三省的聲音,當下應道:“正是兄弟。”

隻聽一陣悉索之聲,道旁草叢分動,餘三省由叢草中鑽了出來,低聲說道:“好黑的天sè,這等漆黑的夜sè,數十百年,隻怕也難得遇上一次。”

商玉朗輕輕歎息一聲,道:“兄弟慚愧的很,追丟了人。”

事情是早已在餘三省預料之中一般,接道:“難怪,商見,這等深暗的夜sè,目力難及丈外景物,換了兄弟,也是一般。”

語聲一頓,又道:“那人穿的什麼衣服?”

商玉朗道:“一身黑,除了雙手和雙目之外,全身都包在一sè的黑布之中,不過,就身材而論,那人是女人無疑。”

餘三省略一沉吟,道:“那人是否發覺了商兄呢?”

商玉朗笑道:“大概沒有。”

餘三省仰臉望天,長長籲一口氣,道:“如若兄弟的設計不錯,這天sè對咱們倒是大有幫助了,如若兄弟的推斷有誤,今宵咱們就勞而無功了。”

商玉朗道:“怎麼?餘兄似乎是早已別有計較了?”

餘三省略一沉吟,道:“不論何等周密的布置設計,都無法保證成功,因此,在下未雨綢纓,早已思慮及此,萬一咱們追丟了人,又該如何?”

商玉朗尷尬一笑,道:“如此看來,餘兄是早已料到兄弟會追丟人了?”

餘三省道:“那藍夫人以輕功見長,藍姑娘的輕功,自然是不會錯了,咱們三人,誰也無法和她較量。”

商玉朗輕輕歎息一聲,道:“餘隻不用給兄弟我麵子了,下,一步該當如何?咱們還是得快些行動才是。”

餘三省道:“兄弟已然查看過四周的形勢,如果藍姑娘要和血掌門中人見麵,自然要找一處隱密所在。”

商玉朗道:“這四周隱密之地甚多,咱們哪知曉他在何處?”

餘三省正待答話,突聞幾聲喳喳鳥鳴,傳了過來。

餘三省低聲說道:“那周振方也追丟了人。”

舉步向前行去。

商玉朗緊迫在餘三省身後而行。

兩人行到一處三岔路口,餘三省突然停了下來,摸出竹哨,吹出兩聲鳥鳴。

但見一條人影,疾快的奔了過來,直到兩人停身五尺左右,才停了下來。

原來,天sè太黑,那人奔出五六尺左右,才瞧到了兩人。

餘三省低聲說道:“是周兄麼?”

來人也低聲應道:“正是兄弟。”緩步行了過來。

餘三省道:“見到動靜麼?”

周振方道:“兄弟追不及五丈,就把人給追丟了。”

商玉朗心中暗笑道:“果然周振方也追丟了人。”

口中卻接道:“那人可是裏在一身黑衣之中。”

周振方道:“不錯,隻看到兩隻眼睛露在外麵,商兄怎的知曉?”

商玉朗道:“不瞞周兄,兄弟也見到她,但也被兄弟追丟了。”

餘三省突然接口說道:“周兄,那黑衣人可是奔東北方這條小徑。”

周振方道:“不錯,正是奔東北方。”

餘三省道:“走!咱們快些追去。”

當先向前奔去。

商玉朗心中早已佩服餘三省的才智,也不多問。

周振方本想多問,但見商玉朗緊追身後而行,似乎是對那餘三省充滿著信心,也就不再多問。

餘三省似是已胸有成竹,放步而奔,一口氣奔行了七八裏路,才停了下來。

商玉朗抬頭看去,隻見一片房舍,聳立在夜sè之中。忍不住低聲說道:“這是什麼地方?”

餘三省道:“這是一座荒涼的宗祠,而且距離那焦山不遠,如若那藍姑娘和血手門中人見麵,此地是最為適當了。”

商玉朗道:“咱們如何進去。”

餘三省道:“兩位就請在此等候,容兄弟先進去瞧瞧看,如若不聞兄弟求救之聲,兩位就不用進來了。”

商玉朗道:“我們就守在這宗祠之外麼?”

餘三省道:“商兄守在北麵,那是血手門中人歸去之路,隻要留心到他去的方向就行,不用追蹤他了。”

商玉朗點點頭,起身而去。

餘三省目光轉到周振方的臉上,道:“兩丈外有一株大樹,周兄守在樹上,正好可以監視藍姑娘的去路。”

周振方:“可要追蹤麼?”

餘三省道:“不用了,等他們去後,咱們在此會齊,一起回藍府中去。”

周振方點點頭,道:“餘兄小心。”

餘三省道:“如是兄弟被人發覺,自會招呼兩位趕去相救。”

周振方道:“餘兄千萬不可逞強,藍家鳳的武功不弱,餘兄既已揭開了她的秘密,隻怕她要惱羞成怒……”

餘三省道:“兄弟理會得。”舉步向前行去。

周振方望著餘三省的背影,消失在夜中,才轉身向大樹上奔去。

且說餘三省小心翼翼的行近鄧宗祠之後,一提真氣躍上圍牆。

凝目望去,祠中一片黑暗,傾耳靜聽,不聞一點聲息。

餘三省躍下圍牆,沿著牆根,向正殿中行去。

隻見殿門大開,卻不久殿中有人。

其實夜暗如漆,縱然有人,餘三省也是無法瞧到了。

餘三省為人謹慎,伏在殿門處,等級了一盞熱茶功夫之久,才站起身子,舉步向大殿中行去。大殿中更見黑暗,餘三省沿著牆壁,緩緩移動身軀,一麵傾耳聽著。

隻待他確定了大殿中沒有人時,才縱身而起,飛落到橫貫大殿一角的梁背之上。他早已相度過大殿上的形勢,殿中可以容身之處,都已默記心中。

使相信自己的判斷,如若那藍家風和血手門中人會晤,這地方是最為恰當的地方了。

其實,時間和機會都已不再,餘三省如果推斷有誤,時間已不允許他重作布置,唯一的辦法,隻有耐心的等待。

又過了一頓飯工夫之後,天氣已將近四更。餘三省漸感失望,感覺到自己的判斷失誤,而且已來不及再加彌補。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直接找到藍站娘,當麵揭穿內情,質問原因。

這是下下之策,但也是此情此景中唯一的辦法。

正待躍下橫梁時,奇跡出現了,一條人影,帶著衣袂飄風之聲,飛人大殿。

深沉的夜sè下,餘三省雖無法看清楚來人,但他心中明白。來人不是藍家風,就是血手門中的人。

那黑影進人大殿之後,突然幌燃了一支火折子,燭火下,餘三省看清楚殿中之人,穿著了一身黑sè衣服,除了雙目擬和雙手之外,果然全都包在一sè黑布之中。

隻看那一雙瑩玉一般的手掌,和那纖纖的十指,定然是女子無疑。

那黑影十分膽大,右等執著火折於,左手一伸,從供台內取出一支蠟燭,燃了起來,大殿陡然間亮了起來。

但見那人影緩緩解下包在臉上的黑紗,露出來一張美麗絕世的容貌。果然,來人正是藍姑娘藍家鳳。也許是天sè太過黑暗,托村的殿中燭火,特別明亮。

藍家鳳美麗的臉上,柳眉緊顰,現出了重重的憂苦,不停在殿中走動。

顯然,她內心之中,亦有著極度的不安和等人的焦慮。

突然間,人影一閃,大殿中多了個身著青衫,頭戴方巾,劍眉朗目的俊美少年。那少年赤手空拳,神態瀟灑,微一欠身,抱拳作禮,道:“鳳妹妹久候了。”

餘三省心中暗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這丫頭和血手門早已有了勾結。”

藍家風緩緩轉過臉去,眉宇間微帶怒意,冷漠的說道:“我母親一直暈迷不醒,已數rì未進粒米,咱們早先約好之事,我看隻有作罷了……”

青衣少年急道:“鳳妹不要生氣,小兄亦知這方法太過分了些,但非如此令尊決不會答允咱們的婚事……”

藍家鳳接道:“如是我母親有了三長兩短,我不但不會嫁給你,而且,我要恨你一蜚子,我要殺你一家,給媽媽報仇。”

青衫少年對藍家鳳極為遷就,微微一笑,道:“當初,咱們施用此法時,還是鳳妹出的主意,隻有令堂的生死,可威脅你爹爹答允婚事。”

藍家風答道:“我出的主意不錯,但我沒有讓你施用如此重的手法啊!”

青衣少年道:“令堂武功高強,非此等重手法,不足以使他神智暈迷…”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鳳妹探詢令尊的口氣如何了?不知令尊是否有答允之意?”

藍家風搖搖頭,道:“我看爹爹憂苦重重,不敢啟齒。”

青衣少年歎息一聲,道:“看來,咱門是弄巧成拙了,:這中間,少一個遊說的人,如是早聽小兄之言,咱們一走了之,谘尊的火氣消退之後,咱們再來見他,求他諒解,他如見到咱們夫婦恩愛相敬,想他老人家決然不會再反對了。”

藍家鳳道:“哼,我知道你的心,想把生米煮成熟飯,我爹爹要反對,也是無可奈何了,是麼?”

青衣少年忍不住嗤的一笑。

藍家鳳道:“你笑什麼?人家愁就要愁死了,你倒高興的笑起來。”

青衣少年果然不敢再笑,臉sè一整,道:“一開始咱們用的方法就錯了。”

藍家風道:“教你那鬼主意,根本就行不通。要知我爹爹乃是江東道人,人人敬重的武林領袖,如果是他的女兒和人私奔了,要他如何在江湖上立足,難道為了你,我連爹娘全都不要了麼?”

青衣少年輕輕歎息一聲,道:“鳳妹,小兄今宵會晤鳳妹,就是想請教今後當該如何,難道當真的要我率領血手門中人,去攪鬧令尊的六十壽筵麼?”

藍家風道:“事情演變到這步田地,連我都沒想到,知今之計,事情是我們兩個人的,你也該想個法子啊?”

青衣少年道:“有一件事,小兄實是想不明白了。”

藍家風道:“什麼事?”

青衣少年道:“令堂受傷時光甚久,你怎麼沒有按計劃和令尊提起過呢?”

藍家鳳道:“我爹爹的xìng格,我很清楚,如若不使他感覺到無法可想時,決不會聽我的話……”

長長歎息一聲,道:“本來,我準備今天和他談的,想不到,事情又有變化,使我難再啟齒了。”

青衣少年劍眉一聳,道:“什麼變化?”

藍家風道:“我們江東道上,有一位足智多謀的人物,論他武功算不得怎麼高強,但它的才智卻是常人難及。”

青衣少年道:“什麼人?”

藍家鳳道:“餘三省,人稱袖裏rì月,他們今rì到來我家,正趕上你的手下在我家鬧事,今rì午後,就見我爹,而且,把我叫出,當麵質問了很多事情,他言辭尖銳,使人答辯不易,看情形,他已經對我動了懷疑,今夜我離家之時,似乎覺著有人追蹤,所以,我繞了一個大圈子,才轉到這裏。”

青衣少年點點頭,道:“餘三省狗拿耗子,多管閑事,rì後非要他吃點苦頭才成。”

藍家鳳道:“這如何能夠怪他,他們都是爹爹的朋友,自然要為我爹爹分憂解愁了,唉!但他這麼一來,要我如何再向爹爹啟齒呢?”

青衣少年眉頭皺起,沉吟不語,顯然,這突如其來的消息,也使他沒了主意。

藍家鳳突然一整臉sè,肅然說道,“現在隻有一個法子。”

青衣少年道:“什麼法子。?”

藍家鳳道:“這法子雖然可行,但我又擔心應付不了。”

青衣少年微微一笑,道:“你說吧!上刀山下油鍋,隻要是為了你,小兄亦是毫無所懼。”

藍家鳳道大為感動,輕移蓮步,行到那青衣少年身前,柔聲說道:“你去參加祝賀我爹爹六十壽辰,如能在酒席前大展雄風,藝壓江東。群豪,在奉送靈丹;解救我母親之傷,我爹爹既見識了你的武功,也許會。答應我們的親事……”

青衣少年哈哈一笑,道:“我道是什麼大事,原來如此,不是小兄誇口,江東道上除了令尊和鳳妹之外,我還想不出誰是我手下百和之敵。”

藍家風輕輕在青衣少年身上打了一拳,道:“哼,明知道人家不是你的對手,還要貧嘴……”

眉頭一皺,接道:“不過江東武林道上,高人勝多,我真為你擔心,萬一有了什麼差錯,那可怎麼得了!”

青衣少年笑道:“鳳妹但請放心,小兄自有保身之道,隻怕藍家鳳急急說道:“隻怕什麼?“青衣少年道:“隻怕我們血手門的名聲不太好,我縱能技壓江東,威震壽筵群豪,令尊也一樣不會答應咱們的婚事。”

藍家風道:“如若我爹再不答應,我隻有一死了之。”

青衣少年突然伸出雙手,抱住了藍家風的雙肩,搖動著,說道:“你是我唯一的紅顏知己,也是我唯一傾心相愛的人,你如一死,叫我如何自處?答應我不要死。”

藍家風道點點頭,黯然說道:“好!答應你,我不死。”

兩行清淚順腮而下。青衣少年探手從懷中摸出一方絹帕,輕輕拭去藍家風道臉上的淚痕,沉聲說到:“記著,咱們對神許過誓言,咱們是一對同命鴛鴦,誰也不能一個人死。”

藍家鳳道點點頭,道:“我諸般刁難你,你心中一點也不我嗎?”

青衣少年搖搖頭,道:“不恨,我反而更敬重你,咱們要堂堂正正的要令尊答應婚約,我要盡我之力,使咱們的大禮,新奇別致,前無古人。”

藍家風道:“你能了解到我的苦心,我心裏就很高興。”

緩緩偎人青衣少年的懷中。這一刻,兩人似乎是忘了眼下的重重煩擾,相與溫存,纏綿難分。隱身在梁背上的餘三省,直看得暗暗搖頭,忖道:看來,我餘三省當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了。突然間一道閃光,劃破了暗夜,緊接著響起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雷。一天yīn雲,化成了滂淪大雨,傾盆而下。那一聲,也振醒了纏綿一起,難舍難分的藍家風和那青衣少年隻見藍家風緩緩抬起偎人那青衣少年懷中的粉臉,舉手埋一下鬢邊散放,緩緩道:“你們送給我爹爹那封信,如何措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