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明、江曉峰緊迫在公孫成身後,一口氣行出了七八裏路,才找一處隱密所在,停了下來。
公孫成目光轉動,望了兩人一眼,笑道:“可惜!可惜!”
一連兩個可惜,不僅江曉峰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連那一向jīng明的常明,也被弄得直抓頭皮,莫名所以。
忍了又忍,仍是忍不住的問道:“什麼事如此可惜?”
公孫成道:“你把我藏在神像之後,窩了半天,實是有些難過,但卻是不虛此行,收獲頗豐。”
江曉峰仍是聽不明白,問道:“老前輩收獲什麼?”
公孫成道:“玉燕子藍家鳳。”
江曉峰造:“她怎麼樣?”’公孫成道:“她對藍天義的作為極是不滿,不過,那是她生身之父,盡管不滿,但卻不敢抗拒。”
江曉峰“啊”了一聲,道:“有這等事?”
常明道:所以,她送給江兄解藥,暗中相助咱們。“
公孫成道:“藍家鳳雖然不滿父親的作為,但她此刻,還不敢背叛父親……”
長長籲了一口氣,道:“她頗具俠氣,又能明辨是非,可怕的是,她本身……”
話到此處,一頓而住。
常明奇道:“她本身怎樣了?”
公孫成道:“是一股狂流,如若善加運用,是一種很大的力量,如是一個處置不當,極可能泛濫成災,這就是俗所謂的禍水了。”
仰起臉來,望著天上一朵朵不停變幻的白雲,輕輕歎息一聲,自言自語的說道:“這本是不應該的事情,正人君子。武林使上,都會痛罵我公孫成有失忠厚。可是,怎麼辦呢?武林中殺機彌漫,蒼生塗炭,這一次,武林的大變,如不能及平平息,牽連的又何止限於武林中人呢?”
常明道:公孫叔叔,你好像感慨很多啊!
公孫成苦笑一下,道:“小要飯的,你說公孫叔叔我是好人呢,還是壞人?”
常**:“你是憂天下之憂,樂天下之樂,是一位大大的俠人。”
公孫成歎道:“我不配作使人,因為一個俠人,要有坦坦蕩蕩的胸懷,正正派派的氣度,你師父王大使,還有死去的閔玉祥,他們才被尊為江湖上的大俠,而且是當之無愧。”
常明道:“我師父殺過人,隻怕不會少過公孫叔叔。”
公孫成接道:“那不同,他們殺人,一則那些人是該殺的十惡不放之徒,而且,你師又殺人,是憑籍武功,殺的正正當當,我卻和他們有些不同,施用權謀,借刀殺人,有時,使用的手段,甚至近乎卑下,怎能和你師父相提並沒呢?”
常明道:“雖然手段不同,但用心則一,隻要心懷大仁,通權達變,用些手段,亦無不可,殺一人而救千萬人,小侄感覺到並無不對,而且道高一尺,魔高一文,降魔衛道,也不能全憑武功啊!”
公孫成微微笑道:“你小要飯的不用安慰我,你轉彎抹角的隻不過想從我口中問明內情,是麼?”
常明尷尬一笑,道:“公孫叔叔,難道您覺著不該告訴小侄麼?。
公孫成神情肅然的說道:“藍家風是一個可怕的力量,她如全心全意的協助藍天義。不惜以sè相誘人,武林中人,能夠過得美人關的。隻怕是寥寥無幾。”
常明低聲說道:“一個女孩子的力量,當真有那樣大麼?”
公孫成道:“不錯,我研究過星卜之學,雖然不敢說論斷必中,但自信可看它個**不離十,那藍家風不但生的美,而且具有一種魅力,她隻要接近一個男人,就具有著極大的征服力量。”
常明道:“小要飯的聽公孫叔叔的口氣,似乎是你老人家胸中已有對付之策。”
公孫成道:“辦法倒是有一個,不過必需要事先下些功夫才成。”
常明道:“公孫叔叔可否說清楚些?”
公孫成不理常明,卻轉望著江曉峰道:“江世見和那藍姑娘很熟麼?”
江曉峰道:“彼此相識而已。”
一公孫成道:“你救過她的命?”
江曉峰這:“曾有此事,但那藍家風不肯受人之思,早已還報於我了。”
公孫成沉吟了片刻,道:“如若那藍家風肯於棄暗投明,世兄是否願助她一臂之力?”
江曉峰道:“王燕子如果真肯棄暗投明,在下自然願助他一臂之力,不過,她和藍天義有著父女之情。隻怕此事不好。”
公孫成微微一笑,道:“如若江世兄肯和在下合作,也許咱們能夠設法促成王燕子大義滅親,至少可使她不滿父親所為,不願全力助他。”
江曉峰略一沉吟,道:“晚輩一切聽候老前輩的吩咐。”
公孫成道:“等在下找出適當時機時,自會借重世兄……”
語聲一頓,道:“故著敵‘隋,大致如斯,咱們也犯不著再冒險去探那座莊院了。”
常明道:“公孫叔叔之意是?”
公孫成道:“咱們好好利用這幾rì休息一下,也不用和他們鬥著玩了,等到江世兄和方姑娘約定之rì,看看方姑娘是否能平安離開在院,如是方姑娘能平安離開,對那在院中的情形,自然了解甚多。”
常明道:“這法子也好,咱們躲起來,給他們個避不見麵,使他們莫測高深。”
三人計議妥當,就找個地方躲了起來。
時光匆匆,六rì時間彈指而過。
這回,到了江曉峰和方秀梅約定的時刻。
這是個浮雲掩月之夜,江曉峰提前了半個更次,趕到了一預定的相約之地。
公孫成、常明都同行而來。
但兩人都隱身在附近的草叢之中,以作戒備。
江曉峰身體已完全康複,佩帶著長劍,準備萬一方秀梅被人發現生擒被迫降敵後帶著強敵回來。“
突然間,一條人影,疾奔而至,帶起了一陣衣袂飄風之聲。
江曉峰閃身隱於一叢野草之中,凝目望去。
隻見來人一身深藍sè短衫長褲的婢女衣著,正是笑語追魂方秀梅。
方秀梅停下腳步,四顧了一眼,不見人影,立時探手人懷,摸出奪命金劍,握在手中。江曉峰吃了一驚,忖道:“此物中藏細針,惡毒無比,常明和公孫老前輩都隱身在近,如若方秀梅shè出劍中毒外,必將傷人。”
心中念轉,急急叫道:“是方姊姊麼?”
躍出草叢迎了上去。
方秀梅已聽出江曉峰的聲音,喜道:“江兄弟,你無恙麼?”
江曉峰道:“小弟還好。”
方秀梅搶前一步,把手中金劍還給江曉峰道:“那花樹之下,未見兄弟留下消息,可把姊姊擔心死了。”
江曉峰接過奪命金劍,收人懷中,說道:“姊姊智慧過人,才能在他們嚴密的防範之中。安住了數rì之久,小弟就不成了,不過一兩個時辰,就被人家發覺了……”
語聲一頓,接道:“妹姊在那在院之中,潛住甚久,定然,深得了不少院隱密。”
方秀梅點頭道:“可怕的很,咱們得以最迅速的方式,把藍天義的yīn謀,轉告給武林同道……。”
四顧了一眼,接道:“此地不是談話之處,咱們得先找個靜僻地方,再行詳談。”
江曉峰道:“姊姊,咱們並不孤單;藍天義雖然智點深遠,也不能一手遮天下英雄的耳目。在咱們之先,”已經有很多武林中豪俠人物,對他懷疑了,而且已經有所行動。“
方秀梅道:“有這等事?”
江曉峰低聲說道:“小弟已經和他們碰過頭了,而且這幾rì中,都和他們守在一起。”
方秀梅道:“什麼人?”
江曉峰道:“公孫成老前輩,妹姊認識麼?”
不待方秀梅答話,回目望著兩人隱身之處,叫道:“公孫老前輩,常兄弟,請出來吧!
但見草叢分動,人影一閃,公孫成和常明一先一後行了過來。
公孫成一拱手,道:“方姑娘別來無恙,還記得區區麼?”
方秀梅道:“五年前咱們在金陵見過。”
公孫成微微一笑,道:“姑娘好記xìng。”
回望著常明接道:“這一位是小要飯的常明。”
常明出道不久,方秀梅並未見過,當下點頭一笑,道:原來是常少俠。“
公孫成道:“常明出道不久,姑娘也許不認識。但他的師父李五行,姑娘也許見過了。”
方秀梅道:“失敬,失敬,原來是‘鐵麵神丐’的傳人。”
公孫成道:“此地不宜久留,咱們換個地方再談。”
語聲甫落,突聞一陣冷厲的笑聲,傳了過來,道:“生死判官摘星手,公孫兄,咱們久違了。”
方秀梅失聲叫道:“藍天義!”
但聞一陣嗬嗬大笑,道:“不錯正是老夫。”
江曉峰轉目望去,星光淡月下,隻見藍天義身著長衫。
卓然而立,左麵站著一個七歲的勁裝小童,手捧長劍,右諾是身穿玄sè勁裝。背插長劍的藍家風。
身後並排站著四人,依序是老管家遊福,金陵劍客張伯鬆,少林高增無缺大師,和武當名宿玄真道長。
雙方相距,也不過一丈多些。
公孫成暗暗籲一口氣,忖道:藍天義一個到來,已我們對付了,帶著這多高手同來,如若鬧翻動手。我們實無半分取勝之機。
他為人冷靜多管,強敵當前,心神仍然不為所動,暗分析敵情,等思對敵之策。
隻聽藍天義緩緩說道:“方姑娘在我們莊院中時,老鄉已經發覺,但我們故作不知,任你瞧去莊院中的隱密,因為,老夫相信,在姑娘身後,必然另有著主謀之人,這就是老頭雖然發覺了你,仍然不肯揭露的原因。”
方秀梅冷笑一聲,道:“果然是老好巨滑。”
藍天成道:“但我想不到你身後主謀之人,竟然是公孫成!”
公孫成道:“客氣,客氣,藍大俠太誇獎兄弟了。”
原來,他暗中分析今rì之局,實已全無生望,膽小畏怯設法逃避,也是難免一死,倒不如死的坦蕩,有英雄氣概。
想通了生死之關,心中反而輕鬆了不少。
隻聽藍天義哈哈一笑,道:“公孫成,玄真道長,無缺大師,在江湖上比你的聲望如何?”
公孫成道:“如要我報實而言,兩位僧、道高手,比我高過甚多。”
藍天義道:“這就是了,他們既然能夠身為老夫屬下你如投在我教之中,大約也不會辱沒你的身份吧。”
公孫成冷冷說道:“在下相信無缺大師,玄真道長,都是世外高人。他們決非自甘為你手下。
藍天義道:“眼下情形昭然,你不信也得信了,你今rì如不肯答允老夫好言相勸,老夫就讓你死在無缺大師的手下。
公孫成心中暗自想道:想那無缺大師,乃是少林高僧,極為武林同道愛戴,不知何故,竟然甘為那藍天義的爪牙,這一點,倒真叫人思解不透,難道這位少林高僧,當真是一個貪生畏死之人,遇到了xìng命交關之時,就變的全無骨氣,甘願為人所役,今rì倒是要問他一個明白,了然此事,死了也少一樁心願。“
心中念轉,目中說道:“在下倒想問明詳情,如若是無缺大師,當真是心甘情願的歸為你的屬下,在下倒要認真想想這件事了。”
藍天義回目望了無缺大師一眼,道:“你去勸那公孫成投我教中,如其不允立予搏殺無敵。”
大師一欠身道:“敬領法渝。”
僧袍飄飄的行了過來。
距離公孫成三尺左右時,停下了腳步,一揮手,道:“公孫施主。
公孫成一皺眉頭,道:“大師素為武林同道敬重,想不到竟然會自甘為人之奴。”
以那無缺大師在江湖上的聲望,公孫成相信這幾句話必然激怒於他。
那道事情竟然完全出了公孫成的意料之外,無缺大師竟然毫無愧告之sè,而且也全無惡意,淡淡一笑,道:“投效藍大俠,又有什麼不好呢?”
公孫成呆了一呆,道:“大師是否瘋了?”“
無缺大師道:“老納很好啊!”公孫成雙目神凝,仔細的打量了無缺大師一眼,緩緩說道:“大師望重武林,難道就不惜一世英名麼?”
無缺大師談談一笑,道:“老袖行心之所yù,世俗如何評通老袖並不重視。”
孫成怒聲喝道:“少林寺清現森嚴,想不到黨會有這等弟子,難道你不怕少林門規懲罰麼?”
無缺大師平靜的很,不論那麼孫成說出如何難聽的話,都無法激怒他。
隻見他淡然一笑,緩緩說道:“老袖在少林寺和在藍大俠的手下聽命,不知有何不同……”
公孫成接道:“天下武林豪傑,一向都把那少林寺看作武林中泰山北鬥大師可以不為自己想,難道那少林寺的清名,大師也一點不顧慮麼?”
無缺大師冷冷說道:“這是老油的事,和你無關!”
公孫成冷冷說道:“想不到我們一向敬重的無缺大師,世外高僧,竟然是一個善變、險詐的無恥小人。”
藍天義哈哈一笑,接道:“無缺大師乃是江湖上名重一時的高僧,但他卻願意列身老夫屬下,不惜背棄少林,如若老夫待人不好,豈有此等事情?……”語一頓,聲音變得十分冷漠,道:“公孫兄請他細的想想,如若不肯投人老夫教中,隻有死亡一途。
公孫成心中一直在推敲那無缺大師背棄少林門牆,投入藍天義手下之事,隻覺此事疑雲重重,令人費解。
藍天義久久不聞公孫成回答,不禁冒火,冷冷說道:“公孫兄既不願投入我教,那是選擇死亡一途了?你一向敬佩無缺大師,那就讓你死於大師手中吧!”
無缺大師接道:“敬領法偷。”揚手一掌,劈向公孫成的前胸。
公孫成身軀一閃避開掌勢,右手一翻,反向無缺大師右之上扣去。
無缺大師乃少林有數高僧之一,功力深厚,劈出掌勢中,帶有強烈的勁風,一擊不中,身形一轉,招數早變,公孫成反擊之勢雖快,但仍然落空。
但見無缺大師隨著轉動的身軀,又是一掌劈來。
公孫成久年在江湖上走動,對敵經驗,豐富無比,目睹無缺大師幻變的身法、掌勢,竟然無法知曉他攻襲之處。當下不再反擊,一吸氣,疾快的退後八尺。
但見人影閃動,藍天義身後的遊福、玄真道長和金陵劍客張伯鬆,已然分別搶站了三個方位。團團把幾人圍了起來。
無缺大師卻追蹤而上。展開了淩厲的攻勢。
掌勢幻起,重重**的攻了過來。
公孫成不善拳掌之學,準備抄出兵刃迎敵,但那無缺大師的掌勢一招連接一招。攻勢如長江大河一般,綿綿不絕,迫的公孫成連取兵刃的時間也是沒有,隻好施展擒拿手,混人點**手法,突**斬脈,封阻那無缺大師的連綿攻勢。
轉眼之間,雙方已惡鬥了數十把。
無缺大師掌力雄渾一招快過一把,力道也一把強過一招。
公孫成一開始,就陷入被動之局,全無還手之力,數十招過後,已是不支狀態。
常明低聲對江曉峰道:“小要飯的雖然沒有見過無缺大師,但卻知曉這位和尚的大名,乃是少林寺中高僧,公叔叔已呈不支之狀,小要飯上去替他下來。”
江曉峰道:“小弟心中早有此意,隻是不便開口而已,既是可以替代,小弟去替他就是。”
常明自知武功跟那公孫成尚有一段距離,更逞論勝過那無缺大師了。
是以,聽到了江曉峰要出手,立時接道:“江兄的金蟬步,至少可避開他的掌勢,不可和他硬拚,這和尚內力深厚,恐非我們能夠及得。”
江曉峰眼看公孫成巴斯不支,連忙上前數步,躍人戰圈,把公孫成替換了下來,他仗著“金蟬步”法,和無缺大師周旋,雙雙打成平等。
無缺大師功力深厚,掌風虎虎,若以真實功夫比鬥,江曉峰決非其敵,但他那“金蟬步”法神妙新奇,往往在最危急的時候,閃步而過。
藍天義見無缺大師久戰無功,漸有力不從心之感,且江蹺峰身懷絕毒兵器“奪命金劍”,深恐無缺大師有所閃失忙高叫一聲:“住手”
公孫成唯恐江曉峰有失,忙上前一步道:“藍大俠有何指教?”
藍天義道:“像這樣比鬥下去,何時才能分出勝負,這樣吧,隻要你們有人能接老夫三招,你們就可全身而退,老夫決不願多造殺革!。”
他哈哈一笑又道:“老夫一生作為,有目共睹,但武林中惡人太多,老夫一人之力,也無法斬盡除絕,因此成立天道教,使武林統一,永絕殺伐。”
公孫成淡淡笑了一笑,道:“原來,藍大俠快成立了天道教,兄弟孤陋寡聞,不知故名天道的用意何在?
藍天義冷笑一聲,道:“公孫兄是當真不知呢?還是明知故問!”
公孫成道:“兄弟自然是當真的不知。”
藍天義道:“替天行道。”
公孫成道:“好一個替天行道,武林中近年之中,原本是一片平靜,但藍大俠這大道教一成立,就攬一個天翻地覆,天道二字,藍大俠不覺著用的很慚愧麼?”
這幾句話,說的很重,在江曉峰想像之中,那藍天義定然要惱羞成怒,那知事情竟然是大出了江曉峰的意料之外。
隻見藍天義淡淡一笑道:“千百年來,武林中門戶紛爭。從沒有停息過,一時的平靜,不過是暴風雨前的片刻安寧而已。”
公孫成接道:“藍大俠組織這天道教,可算得一陣狂風暴雨,整個武林。都為之震蕩不已。”
藍天義笑道:“霹靂手段,菩薩心腸,老夫這天道教,用心在統一武林之各大門派,雖然在起事之初,難免要鬧出幾場流血慘局,但一勞永逸,一旦各派各門,統納入天道教之後,那就永遠不會再有紛爭了。”
公孫成道:“如若益大俠確實這般用心,兄弟倒有幾句奉勸之言。”
藍天又似是有著無比的耐xìng,淡然一笑道:“鬆孫兄盡管暢所yù言,老夫洗耳恭聽。”
公孫成心中暗道:“好一個yīn沉、被猾的物。”口中卻笑道:“藍大俠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