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頂群家一片默然,一時間,再無接口之人。
方秀梅看峰頂群豪。個個噤如寒蟬,不禁心頭火起,冷笑一聲,道:“青萍道長還是不肯相信?”
言語之間,隱隱有火藥之味。
青萍微微一笑,道:“食道伯信八成,那薛二娘的確是位療毒高手,隻是兩位處處能夠趕巧。這且不去說它,最重要的是,姑娘必需別人信服。
方秀梅略一沉吟,道:“你青萍武當門身份不低,貴門玄真道長和少林派的無缺大師,聯袂趕往鎮江藍府,討取頂丹書一事,道長想必早已知曉了?”
青萍臉色微變,但口氣仍整和東的說道:“如若敞門長老代表本派,趕往鎮江討取金頂丹書,貧道自然知道,如若個人的單獨行動,貧道就不一定知道了。
方秀梅:“那你究竟是否知道呢?”
青萍搖搖頭,道:“不知道。”
方秀梅道:“那是說玄真長趕往鎮江討取金頂丹書的事,道長是全然不知,所以,他被藍天義收羅控製,當作隨身護法,和你們武當派顏麵,亦是全無關係了?”
這幾句話,詞鋒犀利。字字如刀。大出峰頂群豪意外,是以大部目光都投注在青萍的臉上,看他如何反應。
要知那武當派乃江湖上的大派,青萍又是武當派堅人物,為了門派聲譽,個人威望,也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忍受那方秀梅的諷刺。
但事情竟是大出意外,青萍淡淡一笑,道:“算你說服了貧道,下麵要看姑娘如何說服其他門派人了。”
方秀梅怔了一怔,道:“道長果是極有風度的人物。”
王修低聲對公孫成道:“青萍在武當四年紀最輕,但如是最具潛力的人物,從看他適才的氣量、風度,劍術造詣必已大有成就了。”
公孫成亦用極低微的聲音,道:“方姑娘詞鋒如刀,在下是望塵莫及。”
隻聽田萬山高聲說道:“此地現有少林門人,不知方姑娘可以求證一下無缺大師的行動否?”
方秀梅冷冷說道:“我心懷正義,明如日月,縱然是少林高僧,我也一樣敢問他。”
但聞一聲阿彌陀佛,一個身披灰色袈裟,年約五旬,光頭頂上,烙著三個戒疤的和尚,緩緩站了起來,道:“貧僧來自嵩山少林本院,法名宏法,因本門掌門人,及諸位長老、師兄、都因本寺重務纏身,無法應召,特命貧增趕來,恭聆諸位高見。”
方秀梅道:“原來是宏法大師,敢問大師在少林本院之,是何職位?”
宏法大師道:“貧僧得方丈厚愛,現掌少林羅漢堂,不過……”
王秀梅道:“不過什麼?”宏法大師道:“貧增技掌羅漢堂不久,非本門人,知曉不多。”
方秀梅道:“這就是了,大師既是寺一堂之主,身份不低,想必知曉無缺大師了。”
王修突然接口說道:“方姑娘,如是他們不信,現有證人在此,何不叫他們問問證人?”一麵用傳音之術,對江曉峰道:“江兄弟,你要理直氣壯一些,而且要越壯越好,今晚之局,要你技壓全場了。”童玉高聲說道:“誰是證人?”
江曉峰站起身。道:“區區在下。”
童玉打量了江曉峰一眼,道:“閣下麵生的很,咱們沒有見過。”
江曉峰道:“此刻相見。時亦未晚。”
童玉冷哼一聲,道:“年輕輕的,講話沒有一點禮貌,不知今師如何教出你這樣的人物!”
江曉峰冷冷說道:“在下隻是說話難聽一些,但藍天義卻是要諸位聽他之命,受他奴役,稍有不順就要任他宰殺。”
田萬山冷笑一聲,道:“當時你也在場?”
江曉峰道:“不錯,我也在場。”
田萬山道:“無缺大師沒有殺了你麼?”
江曉峰道:“他想麼,他許是想,可惜是為不從心。”
田萬山冷笑一聲,道:“童兄,這位年輕的朋友,果然是口氣托大的很……”
語聲一頓,道:“聽說閣下和笑語追魏方秀梅,是僅存逃出藍府的人物,不知閣下用什麼方法逃了出來。”
江曉峰略一沉吟,道:“那很簡單,因為在下和方姑娘,不怕毒發死亡,所以逃了出來。”
田萬山臉色一沉,道:“年輕人,說話不可大張狂,咱們在江湖上走動的人,那一個未經過出生人死的大風大浪,就憑你這點年紀,算你出娘胎就練武功,也成不了多大氣候竟敢大言不慚,藐視天下英雄……”
宏法大師道:“那是貧僧師伯。
方秀梅道:“那很好,你可知曉他現在何處?”
定法大師道。“無缺師伯行蹤不定,難得回寺一次,佛蹤何處?貧僧不知。”
方秀梅道:“我知道,他和武當名宿玄真道長一樣,現作那藍天義的身側護法。”
宏法大師道:“女施主講話要有擔當。貧增無缺師伯,在武林之,身份甚為崇高,女施主如信口開河……”
方秀梅冷冷接道:“我親眼看到他討取金頂丹書,又親眼看到他站在那藍天義的身側,賤妾麼?還蒙他賞賜一掌,還會錯得了麼?”
宏法大師道:“阿彌陽佛,貧僧定當把女施主之言,字字句句,轉告敞門方丈。”
方秀梅道:“那是說,大師無法作得一點主意了?”
宏法大師道:“國有國法,門有門規,貧僧要請示掌門人之後,才能決定。
突聞童玉插口說道:“方姑娘,童某心有一點懷疑,不知當不當問?”
方秀梅道:“自然當問?”
童玉道:“無缺大師武功高強,天下皆知,憑你方姑娘。決非他的敵手,但姑娘竟然能逃過那無缺大師之手,的確是叫人難信。”
田萬山接道:“姑娘說那玄真道和長,也在藍天義的身側,不知姑娘和無缺大師動手時,那玄真道長是否在?”
方秀梅道:“自然在場。”
田萬山道:“呷!是說姑娘逃過了兩大高手的合攻?”
方秀梅道:“不錯,他們是合攻,隻不過……”
江曉峰冷冷接道:“閣下如是不相信,不妨試試?”
田萬山霍然站起身,道:“要老夫如何一個試法?”
江曉峰道:“閣下劃出道來,在下無不遵從。”
田萬山凝目望去,月光下,隻見江曉峰氣定神閑,雙目精芒逼人,不禁一怔,暗道:
“這娃兒如此沉著,若有所恃,難道真的是身負絕技的人物不成?”
忽然之間,由心序之內,泛起了一勝寒意,一時間趔趄不前。
但他究竟是老走江湖的人物,略一沉吟,計上心頭,舉手一招,一個黑衣佩劍少年,應手而出,快步行到四萬山身前,欠身一禮,道:“師父有何吩咐?”
田萬山不理那黑衣人,卻望著江曉峰道:“老夫不願以大壓小,留人笑柄,由小徒先試試閣下的手段。
方秀梅冷笑一聲,道:“田兄的修養工夫很好,不過,小的栽了跟頭之後。老的不上也不成了。”
田萬山臉上一變,似想發作,但卻又強自忍了下去,回顧了那黑衣少年一眼,道:“你會領教幾手高招。”
那黑衣佩劍少年,應了一聲,舉步向前行會,麵對江曉峰抱拳了一禮,道:“在下成玉,請教朋友上姓大名?
江曉峰道:“我叫江曉峰。”
成玉道:“在下奉命領教江兄幾乎高招。”
江曉峰本來想謙遜幾句,繼而一想囑托之言,立時臉色一變,冷冷說道:“那麼,閣下請出手。”
成玉打量江曉峰一眼,隻見他未帶兵刃,當下說道:“咱們比試拳腳,還是比試兵刃。
江曉峰道:“閣下那一門學有所長?”
成玉道:“在不習劍有年。
江曉峰道:“好!那就清閣下亮劍吧!”
成不道:“江見身無兵刃……”
江曉峰接道:“在下就用一隻手按你幾劍。”
成玉一皺眉頭,道:“江兄口氣如此托大,想必是學有所專了?”,江曉峰心暗道:
“這絕峰之上,高手甚多,如是一個個要和我動手比試,打倒天亮,也未必能夠打完,必得要極快速的手法,一兩招內,擊敗此人,才能有先聲奪人的氣勢。
心念一轉,緩緩說道:“閣下亮劍吧!”
成玉雖是那田萬山的弟,但生性和田萬山,卻是大不相同,似極忠厚,但在江曉峰的再三相激之下。也不禁怒火暴起,刷的一聲,抽出長劍,道:“江兄再三相讓,兄弟恭敬不如從命了。”
江曉峰冷冷道:“你出手吧!”
心卻在暗自盤算著,如何一擊能奪下他手之劍。
成玉長劍一振,一式“白鶴亮翅”,領動劍決,攻出一劍。
江咦峰早已得到呼延嘯的警告不能用出金蟬步法。當下肅立不動,直待劍芒近身時,才突然一個大轉身,左手一拂,食二指,點向成玉的前胸。
成玉回劍如鳳,迎向江曉峰右臂之上削去。
那知江曉峰左手攻出的一指,其用心就在引誘成玉的劍勢,右手早已藏機待發,成王劍勢回轉,江曉峰右手閃電探出,托住了成玉右腕,五指一緊,成玉頓覺腕疼痛如裂,拿不穩手長劍,兵刃倏脫手,到了江曉峰的手。
江曉峰奪得長劍之後,未再為難成玉,放開成玉婉穴,退後兩步,道:“得罪了。”
可憐成玉一身武功,還未來得及施展,已然兵刃被人奪去,隻窘的滿臉通紅,道:“江兄武功果然高強,小弟不是敵手。”
江曉峰緩緩把長創還給成玉,道:“兄弟手法取巧,算不得正規武學。”
成玉接過長劍,還人鞘,轉身行到四萬山的身前,一抱拳,道:“弟無能,貽羞師門,願領責罰。”田萬山道:“沒有用的東西,記罰百鞭。”
江曉峰對那成玉印象甚好,隻憑其人純厚老實,是一位可以交往的人物,聽到田萬山要記罰百鞭,不禁心頭火起,冷笑一聲道:“師父自然是強過徒弟了,在下倒要領教田大英雄幾招。”
這次指名挑戰,不留寸步餘地,田萬山雖然老奸巨滑,也無法再找出推托之詞,隻好緩步而出。
心卻在想著江曉峰適才的一招手法,但想來想去,就是想不出一把被解的招法。
原來,江曉峰奪劍手法,快速異常,場之人,大部份都沒瞧清楚,田萬山雖然看的十分用心,但也隻見江曉峰出手的位罩,其間製機變化,卻是未能瞧出。
心念轉,人已行近江曉峰三尺左右。
江曉峰輕輕咳了一聲,道:“閣下沒有帶劍?”
田萬山收住腳步,鎮靜了一下心神,道:“老夫和你對掌。”
江曉峰道:“那麼好,請出手吧!”
田萬山搖搖頭,道:“老夫這把年紀了,怎能占人先機?”
他心早已暗作盤算,以自己數十年精深的功力,和南太極門的陰柔手法,加上豐富的對敵經驗,隻要能瞧出江曉峰的拳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總可支撐下去,隻要對個數十招,再落敗,也就可稍顧顏麵了。
江曉峰一招奪劍,果然已造成了先聲奪人之勢,田萬山已然不再存取勝之想。
田萬山口說話,人也擺出一個防守的架式。
江曉峰道:“閣下既是不肯搶先出手,那麼在下得罪了。”
右腳踏前一步,右掌陡然推出,在向田萬山前胸按去。
這一招乃是百禽掌招術,田萬山從未見過。田萬山瞧不出江曉峰的拳路,就不肯貿然還手,一吸氣,根躍五尺,避開一擊。
江曉峰雙臂一張一合,人已欺到了那四萬山的身側,合掌並推,擊向小腹。
田萬山看他這一招,似是“童拜佛”,但卻仍有甚多不像之處,心沒有把握,仍是不肯還手,閃身避開。
江曉峰看他不肯還手,心頗少顧忌,掌指並出,展開快攻。
眨眼之間,拍出八掌,踢出三腳。
田萬山太過謹慎,未看出對方拳路,不肯還手,待江曉峰展開快攻,立時,陷於被動,再想反擊,為時已晚,被江曉峰一掌按在了左肩之上。
如是江曉峰內功外吐,立可重創田萬山,或是用手指拿住他肩井穴道,也可以使田萬山失去抗拒之力。但江曉峰想到他乃成名江湖多年的人物,不想使他難堪,是以,隻以左掌按住對方左肩頭上,使他認輸就成。
卻不料田萬山老羞成怒,右手一轉,一招“回光返照”,拍擊過來。
江曉峰未料到他竟然不肯認輸,幾乎為他所乘,匆忙之間,想起了藍夫人傳授的一招“鎖龍手”,右手一探,五指連續輕彈而出。
五縷指風,微微一擋那四萬山的攻勢,五指伸合,正好扣住了田萬山的右腕脈穴。
這一次,江曉峰不再留情,五指緊收,內力直遙腕脈。
田萬山頓覺半身麻木,難再掙動。
江曉峰神情肅然的說道:“彼此無怨無仇,難道動手相搏,非要鬥出慘局才成!”
左手一震,按在田萬山肩上的右手,內力陡然發出,同時,右手時也鬆開了田萬山的右腕脈穴。
田萬山身不由己,踉蹌向前奔出了十餘步才停下身。
當著數十位英雄之麵。田萬山受此羞辱,內心激憤無比,但他心明白,對方確是一位身負絕技的高手,再戰下去,也隻是自找其辱。
強自忍下一口氣,說道:“英雄出少年,老夫失敬了。”
江曉峰一拱手,道:“晚輩手法上取巧而已,如若論真實功力,晚輩卻非老前輩的對手。”
王修低聲對公孫成,道:“江曉峰氣度不凡,大有領袖之概。”
田萬山原本一腔怒火,聽得江曉峰一番話後,怒火大消,緩緩行回原位坐下。
方秀梅目光掃掠全場一周,道:“還有那一位不肯相信江少俠的武功,不妨出手一試。”
他一招奪劍,十招製服了田萬山,使得全場人,大都震駭不已,隻覺這位少年,果然是身負絕技的高手,一時竟無人接腔答話。
方秀梅道:“諸位既不肯答話,想來是相信賤妾所說之言了。”
語聲未落,突見一聲冷笑,道:“這位江少俠英雄武功誠然不錯,但如若說他能勝過藍天義大俠,那確是叫人難信。”
方秀梅轉頭看去,隻見那說話之人,是一位身著藍衫的年士。手拿著一把折扇,緩緩行了出來。
方秀梅看清楚來人之後,不禁一怔,道:“修羅扇……”
那年上微微一笑,道:“不錯,在下正是修羅扇秦衝,方姑娘眼力很好啊!就在下記憶之,方姑娘和在下似是隻見過一麵。”
方秀梅道:“秦兄的記憶也不壞啊!”
談話之間,秦衝已然行到了江曉峰的身前。
江曉峰轉目望去,月光下隻見那秦衝臉色雪白,顎下無須,長眉人鬢,長相極是俊俏,隻是臉色太白了一些,再加上雙目光芒閃爍不定,給人一種陰深,輕浮的感覺。
秦衝行近江曉峰,卻轉眼望著方秀梅笑道:“方姑娘還能記得在下,使在下甚覺驚喜……”
方秀梅接道:“我也很驚訝,秦兄怎會跑到了這等所在來。”
秦衝笑道:“趕巧罷了……”
語聲一頓,接道:“神算、摘星手,都是武林多智人物,想來這番黃山大會,定然是有著目的了,但不知方姑娘是否可以把目的告訴在下?”
神算王修、摘星手公孫成,齊齊轉頭望了那秦衝一眼,但卻無人接言。
方秀梅道:“你突然跑來此地,想來也是有為而來了?”
秦衝淡淡一笑,道:“方姑娘很多疑……”
輕輕咳了一聲,接道:“在下想問明內情,並無其他用心,隻是想算算看要不要打這一架。”
方秀梅道:“閣下之言,很難聽懂,可否說清楚一些?”
泰衝:“很簡單,如是這一架打下來,有些代價,在下就舍命一打,如是這一架打的全無作用,在下就不奉陪了。”
王修突然接口說道:“秦兄想怎麼樣呢?”
秦衝道:“在下想來,諸位安排這一場黃山之會,定然必有所圖,要是我素衝勝過這位江少英雄,是否就算是這次黃山大會論元魁首?”
江曉峰道:“閣下先別誇口,勝了我再說不遲。”
秦衝一張折扇,道:“慢來,在下未能了然勝負代價之前,不願貿然出手。”
方秀梅道:“我們隻是求證一件事,那就是使與會之人感覺到江曉峰具有衝出鎮江藍府之能,和你想的奪魁黃山的用心,相差很遠。”
秦衝哈哈一笑,道:“如是這般簡單麼?在下就坐山觀虎鬥,用不著出手和人拚命了!”
竟自轉向原位行去。
半晌未講話的鬆溪老人,此刻卻突然開口說道:“秦衝。”
秦衝搖搖手折扇,道:“什麼事?”
鬆溪老人道:“你認得老夫麼?”
秦衝道:“前輩高人,久聞大名。”
鬆溪老人道:“老夫記不得這次黃山之會,也邀請閣下與會。”
秦衝搖頭笑道:“老前輩記得很清楚,晚輩並未受到邀請,隻是路過此地,碰巧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