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曉峰凝目望去,隻見正西方奔過來的四條人影,正是武當四子,當先一人,正是武當掌門人朝陽子,身後一排緊隨著殿南子、浮生子、青萍子。
隻見朝陽子一揮手,殿南子等三人停了下來,朝陽子卻緩步前行,對藍天義欠身一禮,道:“武當分壇主,西路總領朝陽子拜見教主。”
藍天義道:“不用多禮。”
朝陽子道:“多謝教主……”
語聲一頓接道:“屬下率領一路猛攻。但少林僧侶舍死攔阻,惡鬥經過,誤了限期,特向教主領罪。”
藍天義道:“可有傷亡?”
朝陽子道:“死去兩人,傷了八個。”
藍天義道:“記罰一次,rì後立功時,再行將功折罪。”
朝陽子道:“多謝教主。”
江曉峰看的暗暗歎息,忖道:“想那朝陽子,乃一派掌門之尊,此刻竟甘屈人下,擔任一位分壇壇主。”
轉目望去,隻見正東方位上奔來的兩條人影、正是太湖漁叟黃九洲和金陵劍客張伯鬆,東北方位上奔過來的兩人,卻是奇書生吳半風和修羅扇秦衝。
但使江曉峰感覺不解的是,少林寺中僧侶,已大約知曉了藍天義各路實力及,如若此刻能夠派出寺中高手,分向各路施襲,雖不能一舉擊潰了藍天義的屬下,至少可使藍天義集於盡,火光熄去,隻剩下一股強烈的鬆油氣味。
再看君不語,卻似是看的十分入神,火光熄去,渾然不覺。
江曉峰大感奇怪,暗道:那白絹上的字畫,不知是何奇物,君不語竟看的如此著迷。
忖思之間,忽聽君不語長長出一口氣,伸展一下雙臂,緩緩站起身子,卷起白絹,行到藍天義的身前,雙手遞上。
藍天義接過白絹,道:“你看完了麼?”
君不語道:“在下很仔細的看了一遍。”
藍天義道:“你看的懂麼?”
君不語道:“大部分都可以看懂,但其中有一些我不太明白,需要一段時間思索才行。”
藍天義道:“你要多少時間?”君不語道:“至少三rì,多則七rì。”
藍天義道:“七天太久了,就以三rì為限如何?”
君不語道:“屬下三rì夜不眠不休,或可能夠了解。不過,這些時rì之中,希望教主能指派兩人為屬下護法。”
藍天義點點頭道:“好!你自己選兩個吧。”
君不語回顧了江曉峰,道:“多謝教主。屬下想請將江曉峰和祝小鳳兩位為我護法,但不知他們是否願意。”
藍天義點點頭一指高文超和祝小鳳道:“你們兩個過來。”
江曉峰、祝小鳳應聲行了過來,道:“見過教主。”
藍天義道:“從此刻起,你們要追隨君護法三rì,三rì之內,不但要聽他之命行事,而且還要為他安排吃喝之物。”
江曉峰、祝小鳳齊聲應道:“屬下遵命。”
藍天義又把手中白絹,交給了君不語,道:“你放心研究,除了江、祝兩位護法,近身保護你安全之外,我另行為你安排保護之人,不論少林寺派遣何等高手,都難傷害你。”
君不語道:“少林寺中僧侶,怎知個中之秘?”
藍天義笑道:“你已經坐在寺外,閱讀絹書甚久,那暗中在監視咱們的少林僧侶,豈有不認識你的道理。”
君不語道:“屬下明白了!”
語聲一頓,道:“教主是否早已安排了屬下的停身之處?”
藍天義臉上掠過一抹冷然的笑意,道:“早已為你安排好了。”
語聲一頓,接道:“那地方距此數裏左右。是一座很寬敞的山洞,洞中之為你儲好了吃喝之物。”
江曉峰心中暗道:“這藍天義不知作的什麼打算,怎的忽然間要那君不語去研究絹上的字畫,不知是何用心?”
但聞君不語道:“啟稟教主,屬下心中有幾點不明白的處,不知是否可以問問?”
藍天義道:“你要問什麼?”
君不語道:“屬下研究這絹上文圖,需約數rì工夫,本教和少林寺的決戰,已經迫在眉睫,勝負在一rì之內,就可有所分曉,那時屬下縱然幸有小成。隻怕也不及應用?”
江曉峰心中暗道:“原來藍天義要他研讀那絹上圖文,用來對付少林寺中僧侶。”
藍天義微微一皺眉頭,道:“君護法,你不覺著問的事情太多麼?”
君不語欠身:“屬下隻是想先行了然內情,才可集中心智,早求成就。”藍天義沉吟了一陣,道:“你安心去研究絹上和圖文,愈早能了然內情愈好,其他的事,不用你費心。”
君不語道:“屬下失言,教主恕罪。”
藍天義嗯了一聲,道:“如果是本教撤離此地,也不會棄你而去,你放心去吧!”
君不語不敢再問,抱手一禮,道:“屬下告退。”
向前行去。
江曉峰、祝小鳳齊齊跟在君不語身後,向前行去,藍天義淡淡一笑,道:“站住。”
君不語一付誠惶的樣子,道:“教主還有什麼吩咐?”
藍天義道:“你可知曉那停身之處在哪裏麼?”君不語道:“屬下不知。”
藍天義道:“你既不知道,卻又回身而去,準備行向何處?”
君不語道:“屬下相信教主定有安排。”
藍天義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個銅錢大小的金牌道:帶著這個,向西南行約裏許路,有人問你,你取出令諭,他們自會帶你前往。”
右手輕輕一彈,金牌直向君不語飛了過去。
君不語伸手接過金牌,道:“多謝教主。”
哈著腰後退了三步,才轉身向前行去。
江曉峰站在一側,隻看的大為讚賞,心中暗道:“這君不語的做法,當真是十分到家,一付敬畏無比之態,藍天義再jīng明,也無法對他懷疑了。”
心中念轉,人卻跟在君不語的身後,向前行去。
三人奔向西南,行約裏許左右,到了一片鬆林前麵。
隻見林後了一個身著青衣,麵sè蒼白的青衣童子,背插長劍,攔住了三人去路。
江曉峰望那童子一眼,認出正是在鎮江藍府中所見的十二劍童之一。
那十二劍童,不但年齡相若,而且個子也高矮相等,麵sè蒼白,緊身衣服,雖無法分辯出其個人身份,但卻一眼就可以瞧出是十二劍童中人。
那劍童打量了三個人一眼,道:“三位是本教中人,但也不能由此通過。”
君不語探手從懷中金牌,道:“我們帶有教主的金牌。”
青衣童子接過金牌,很仔細的瞧了一陳,道:“不錯,這是教主的金牌令,你跟我來吧!”
君不語道:“教主吩咐,這兩位護法和我同行。”
青衣童子一皺眉頭,道:“你隻有一麵令牌,怎能三人同行?”
從外麵看,這些青衣童子和一般童子並無很大的差別,但卻臉sè白的奇怪,目光下有如透明的水晶一般。
江曉峰全神貫注在那劍童身上,希望從他的舉動言談之間,他們和常人有什麼不同之處。
但聞君不語道:“在下研究一種五行奇術,特派這兩位幫我護法。這金牌乃教主親手交給在下,至於一麵金牌能夠允準幾人通行,在下就不知道了。”
那青衣童子把手中金牌反轉過來又仔細一陣,道:“好!你們三個人一起來吧!”
江曉峰心中暗道:“這金牌可允準幾人通行,想必在背後留有記號,藍天義果然是細心的很。”
君不語等三人,隨在那青衣童子身後,大步向前行去,青衣童子帶三人穿過鬆林,直向一處懸崖行去。
那懸崖隻不過十餘丈高,但卻壁如刀削,有著一股氣勢。
青衣童子行近懸崖之後,突然折向崖邊一座山穀之中行去。君不語回顧了江曉峰和祝小鳳一眼,搖搖頭示意兩人不要多問。
三人隨著那青衣童子轉入穀中。
隻見那高大的巨岩之旁,站著另一個手執長劍的青衣童子。
那帶路青衣童子,輕輕舉起右手,五指一伸一握,那站在巨岩旁的青衣童子突然向後退去。
江曉峰吃了一驚,暗道:原來他們用手指交談,如想從他們口中聽到一點什麼內情,勢比登天還難了。”
那帶路劍童領首一笑,轉入了巨岩之後。
君不語隨著轉入巨岩之後,才發覺,那巨岩之後,有著一個高可及人的石洞。帶路青衣童子,並未立刻進入,卻向後退了一步,欠身說道:“三位請進吧!”
君不語輕輕咳了一聲,那帶路劍童一楞,“小兄弟不進去麼?
青衣童子冷冷說道:“我不喜和人稱兄道弟。不用這樣叫我。”
君不語微微一笑道:“那麼在下要如何稱呼諸位呢?”
青衣童子道:“我排行第九,你叫我九郎就是。”
君不語道:“那麼排行第一的,就要叫他一郎了?”
九郎冷笑一聲,道:“叫他大郎。”
君不語啊了一聲,道:“多謝九郎指教,不知九郎之上,是否還要加個姓氏?”
青衣劍童道:“你問的如此清楚作甚?”
君不語道:彼此同在一教之下服務,此後,難免有很多接觸之處,如是彼此不知如何稱呼,那豈不最大煞風景的事?”
青衣劍童沉吟了一陣,道:“告訴你也不妨,我們十二劍童,以即字排名,太郎、二郎,至到十二郎,但在上麵加個藍字。
君不語道:“如你而言,那是叫作藍九郎了?”
藍九郎點點頭,道:“不錯。”君不語一抱拳,道:“九即兄,多承指教了。
藍九郎一皺眉,道:“我說過了,我一向不喜和人稱兄道弟。
江曉峰心中奇道:“君不語大智若愚,此情此景之下,竟然和藍九郎聊個沒完,這其中一定是有所作用了。
當下暗中凝神而聽。
隻聽君不語道:“九郎說的是,在下以後不叫就是。”
舉步向前行去。
江曉峰、祝小鳳緊迫在君不語的身後,進入了山洞之中。
江曉峰暗中留心查看,隻見這山洞中分幹燥。而且很深。
洞中未點燈火。顯得十分黑暗。
幾人深入了三四丈後,山洞才向右麵轉去。
君不語停下腳步,四顧了一眼,隻見麵一道橫壁攔住了去路。
但聞人聲輕傳了過來道:君不語道:“在下君不語,任職教中的護法,在藍總護法手下聽差。
隻聽那聲音應道:“原來是君護法!
語聲一頓,接道“君護法怎會找到了此地?
君不語道:在下奉了教主之命而來。
但見火光一閃,一個身著黑衣的長衫人,緩步行了過來。
君不語抬頭看了那人一眼,隻見那人身軀十分高大。雖然在黑暗之中,仍然帶著蒙麵黑紗,不禁心中一動,暗道。“這真是一樁十分奇怪的事了,此人shè在山洞之中,而且臉上還要蒙著黑紗。”
隻聽那蒙麵人輕笑一聲,道:“茅山閑人君不語,想來就是閣下了?”
君不語道:“正是區區,但不知閣下怎麼稱呼?”蒙麵人道:“藍教主沒有告訴你們。石洞中有我這樣一個人麼?”
君不語道:“教主神威震人,我們向來是不敢多問。”
蒙麵人道:“既是教主沒有告訴你們,在下倒也不用說了。”
君不語淡淡一笑,道:“其實在下是自討沒趣。根本就不該多此一問?”
蒙麵人道:“為什麼?”
君不語道:“閣下在山洞黑暗之下還要戴著蒙麵黑紗,怎會說出姓名呢了?”
蒙麵人輕笑一陣,移轉話題,道:“你們向前行約三十步,靠左首有一座石室,足可容你們三人坐息。”
君不語道:“在下奉教主之命,來此研究一種奇術,需要一支燈火。”
蒙麵人道:“你們進入石室,自會有人招呼你們,要需何物,吩咐他就是。”
君不語道:“勞神了。”舉步向前行去。
千手仙姬祝小鳳雖然亦是久年在江湖上走動的高手,但此刻,卻如進入了五裏雲霧之中,茫茫不知所措。
她隻想著一件事,那君不語何以會選自己為他護法。
前行三十步,果然見了一座石室。
君不語折入石室之中,祝小鳳和江曉峰緊隨身後而入。室中雖然黑暗,但憑三人過人的目力,隱隱可見室內景物。
石室約一丈見方,足夠三人之用。
君不語重重的咳了一聲,道:“有人麼?”
室外響起了一陣步履之聲,一團黑影,行到了石室前麵,道:“諸位要什麼?”
聲音柔細,竟是女子口音。
君不語道。我要一盞燈,愈明愈好。
那女子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室中突然間靜了下來,靜的落針可聞。
良久之後,祝小鳳才低聲說道:“君兄,我作你護法……”
君不語接道:“怎麼樣?”
祝小鳳道:“使小妹有些受寵若驚。”
君不語笑道:“言重了,隻要姑娘能了然我君某心意,那就成了。”
祝小鳳笑道:“聽君兄口氣,似乎是選我作護法,除了公誼之外,還有一點私情是麼?”
江曉峰心中也在暗自忖思道:“這君不語不是好sè之人,陡然間說出此言,不知是何用心?
但問君不語道:“我如替教主研究出這五行奇技,此後必可得教主的重用。”
祝小鳳道:“是啊!所以rì後還望你多多照顧。”
君不語道:“現在,在下已經開始照顧你了。”
祝小鳳回顧了江曉峰一眼,笑道:“高見。你是教主的姑爺,教主完成武林霸業,就憑你這姑爺的身份,必將是一方雄主。”
江曉峰淡淡一笑,道:“少林一門頑抗不降以致我們幾遭覆亡,此刻尚在對峙之中,決戰勝負,還難預料,如若天下各大門派,群隨於少林之後,起而抗拒。天道教能否稱霸武林,號令江湖,真很難說了。”
君不語輕輕咳了一聲,接道:“教主武功絕倫,世無其匹,而且行略用謀,無不強人一等,少林寺中僧侶,就算全力阻攔,隻不過是自取滅亡,對咱們天道教,隻不過是延幾rì時間而已。”
江曉峰知他用心,怕自己再說下去,泄漏了隱秘,當下不再多言。
這時,突然火光一閃,一支紅燭燃起,一個身著綠衣的年輕少女,手捧燭火,站在室門口處。
江曉峰抬頭看去,隻見那綠衣少女,留著披肩長發,臉上一片冷漠,緩步入室,把火燭放在一張石桌之上,道:“諸位如需要什麼?盡管招呼一聲。”
語聲一頓,接道:“三位最好不要隨便離開石室,如是必要離開,也要先招呼一聲。”
君不語點點頭,道:“多謝姑娘指教。”
綠衣少女未再答話,徑自轉身而去。
君不語目睹那少女離開了石室,伸手從懷中取出白絹,展於石桌之上。
他似乎並來阻止江曉峰和祝小鳳觀看絹圖之意,兩人都不自覺把目光投注到絹圖之上。
隻見那白絹上畫著八卦方位,寫著很多細小字跡。
祝小鳳看了一會,道:“君兄,這張圖上畫的什麼?”
君不語目光一直未離開絹圖,口中都應道:“五行奇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