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自然注意到了周圍的安靜。她現在可沒有精神來滿足這些圍觀群眾的八卦之心。她隻是將車上的兩匹布托到了謝張氏的麵前,笑著道:“謝伯母,這是薔薇托我帶回來給您的。她還讓我捎了一句口信,讓您和謝大伯不要省著,不要掛念她,她一切都好。十日後她就回來瞧瞧。”嗬,謝家大閨女也不過就是在一個繡莊做活,能高貴到哪裏去。
謝張氏接過了布匹,嘴角動了幾動,終是沒有說出話來。芙蓉就沒有期望過她會給自己道謝,招呼了相熟的幾個伯母嬸娘,便轉身回了屋。範府的小廝早已經將兩個大箱子搬進了郭家。
芙蓉本身的母親林氏聽聞動靜走了出來,見了芙蓉,眼淚瞬間就湧了出來,快步上前拉住了她,哽咽道:“怎麼回來也不說一聲。晌午飯吃了嗎?中午你三嬸他們過來,我包的餃子還有呢,我去給你下餃子去。”說著,林氏就要往廚房去。
“娘,我吃過了,你別忙了。爹呢?”芙蓉左右看了看,“哥哥嫂子呢?”
林氏這才作罷,把她往屋裏推。芙蓉剛要坐下,林氏拽住了她,拉了起來,將板凳擦了又擦,這才讓她坐了,心疼地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衣裳,接過了她的話頭:“你爹吃過飯就和你哥哥去田裏了。你嫂子,挺著個大肚子,不給我添亂就成了。”一麵說著一麵皺眉。
林氏絮絮念叨著,芙蓉微笑地看著她,這才覺得心定了下來。是了,這才是家的感覺。範府吃穿不愁,自己穿過來的時候,芙蓉本身已經是大丫鬟了。雖然說是錦衣玉食,可是她總覺得矮人一截。回到這個小村子,她才似乎找到了一點兒歸屬感,或許,也是因為身體裏還有原主人的記憶吧。芙蓉一隻手托著頭,聽著林氏的話,意識漸漸模糊了起來。
林氏說了好一陣,沒見到有回音,側過頭一看,芙蓉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林氏心裏一酸,輕聲道:“這孩子。”雖然看她睡得甜,隻是因為冬天,堂屋裏冷,林氏還是上去推醒了芙蓉,讓她進東間去睡去。
芙蓉著實累了,這幾天都在收拾東西,跟一大堆人辭別。今天早上又是天不亮就起來,又到處磕頭,午飯也是匆匆塞了幾個餑餑充的饑,現在實在掌不住了,便進了東間。她脫了外裳,冷得直哆嗦,飛快地鑽進了被窩,發出舒服的一聲歎息,頭一歪,又睡熟了。林氏還怕她冷,又取了一條被子出來與她蓋了,這才輕手輕腳掩了門出去。
一覺醒來,窗戶外麵都已經黑了,屋裏隻有火爐裏還有些微弱的光。芙蓉反應了一會兒,這才記起自己已經回“家”了,不由地一笑。她披了外袍,過去打開櫃子,尋了件舊衣裳穿好,這才走了出去。
“怎麼,她回來就在我屋裏歇了一下午,我挺著個大肚子,從娘家回來,沒歇一下,沒喝一口水,還要幫著做農活。我呸,都是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她隻不過是當了個奴才,你們就把她捧地比天高了!我娘不好我回趟娘家也被人說嘴!”剛走到門口,芙蓉正要推門,大嫂宋春花的大嗓門就傳了過來。
芙蓉心裏冷笑一聲,轉過身去,開了一個箱子,取出了幾匹緞子並一個小盒子,複又仔細鎖好了箱子。她這才推開門,笑吟吟地走出去,見到宋春花,眼裏故意閃過驚訝,喚道:“大嫂。”又叫旁邊怒氣衝天的郭大力道:“大哥。”
宋春花悻悻地住了口,目光不住地往她手上瞄。芙蓉隻做不見,笑著將緞子推過去道:“大嫂,這些緞子是今天早上範家賞的。這兩匹顏色鮮亮的是給你的,這匹藍色的是給大哥的。這兩匹是給母親的。這盒子絹花,給你戴著玩。”
宋春花頓時眼冒金光,臉上瞬間換上了笑,搓了搓手,略帶為難地道:“大妹妹回來就回來吧,還帶這麼多東西。讓我怪不好意思的。”話雖如此說,她手上動作卻快,已經把東西全攬了過去:“我給娘送去哈。妹妹快坐下。”說著,她腳下健步如飛地快速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