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魚可以吃嗎？”我好奇地問。
“可以吧。”藤說：“不過我挖魚不是為了吃的。要知道，被冰封了這麼久的魚其實還有生命，不會死。小時候我一直不相信的，可是自從那次後我相信了。”
那個女孩挖出了一條魚，巴掌大的魚，她好像很開心，把魚放在手心上，尖叫著。那個聲音——很熟悉啊。我半眯起眼睛，細細看著女孩的背影，“姐——”是的，她象我姐姐。那個女孩轉過身來，我欣喜地叫：“姐姐，真的是你啊。”姐姐好像很驚訝的樣子，她手上那條魚也落在冰鏡上麵了。我不顧她的詫異，跑過去把她抱住：“姐，原來你在這裏——”姐姐走的那個晚上她的孤寂我永遠難以忘記，也曾想如果有一天與她重遇了，我一定要向她道歉，一千個，一萬個，可是現在緊緊擁著她，卻什麼都說不出。熱淚盈眶代替了一切，我們之間仿佛不需要語言了。
“阿盞——”她的手猶豫了一下，最終回抱著我。
“你怎麼來了？”她有點顫抖的聲音道。
原來姐姐那天離開之後，的確想找個冰窿終此一生，於是她便買了張通往長春的火車票，然後一路遊蕩，便到了這個地方。她在這兒已經一個多月了，一直住在這兒一個廢置的小屋裏。那個屋子幾乎沒有防寒的保障，夜晚甚至會卷進一浪又一浪的冷風，每天晚上凍得姐姐舌頭打戰，渾身顫抖。“姐，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回G市呢，為什麼要在這兒活受罪？”我問姐姐說。現在我們在高鄂家裏，旁邊有暖暖的火爐，夫婦倆還做了很多點心。珍昵可算是個廚藝高手，她做的東西很好吃。
“你知道嗎？阿盞——”因為剛剛從外麵回來，姐姐還很寒冷，所以她打了一個顫，“如果今天不是遇到你，我明天就會回去G市，所以今天大清早跑出去挖魚，想帶一條魚回去。原來——”她現在已經沒有那麼冷了，籲了一口氣，吐出薄薄的白霧，“原來我以前的思想太不符合實際，太幼稚，我還真以為自己可以在冰雪裏生活一輩，隻一個月就受不了了。”她嗬嗬地笑，有一股孩子氣的天真，我從沒見她笑得那麼開心。她又說，以歡快的口吻：“唉！回去G市之後就複職，勤勤懇墾地工作。我青春的歲月啊！在工作間裏一點一點地，慢慢地消逝，最後老去，壽終正寢。”
……
“大姐，你這樣也太悲觀了吧。”藤說：“正值花樣年華，我想你應該好好談一場戀愛。”
“戀愛？”姐姐撇撇嘴，看不出任何情緒，“它好像從來沒有在我生命中擦起過火花。今後，我想它也不會屬於我。戀愛，我好像與這個代名詞無緣。”
“姐，你和藤——你們——”我瞪著他們兩個，他們怎麼好像一早認識了似的？
我不記得我有介紹他們認識哦。
姐姐似乎想說什麼，但藤先說了，“我和大姐一見如故，奇怪嗎？”
“嗬嗬！”我傻笑，突然就冒出一些話：“那藤，你會追我姐嗎？因為剛剛聽你的口氣，好像挺欣賞我老姐似的？嗬嗬！其實我看你們倆也挺般配的嘛。”
姐姐擰了我耳朵一下，“死丫頭，你說什麼呢，我可不興姐弟戀。”
接著聽到高鄂在外麵叫藤，藤便出去了。姐姐望著藤的背影說：“其實夕定藤這個人蠻好的。我和他四年前就認識了。”姐姐突然專注地望向我，“都是因為你，阿盞。四年前，你突然消失了，藤就象個瘋子般天天跑來問我你的蹤跡。當初考慮到你和巒，所以我沒有告訴他，也沒有告訴你。”
“——”我突然說不出話來。
“我看你和巒也分手了，阿盞，你和姐姐不同。——姐姐這具殘體呢，已經破敗不堪了，一次的折磨就夠一生來****了，我想我再也不會遇到可以讓我刻骨銘心，全心全意去愛的人。但是阿盞，我以為藤會讓你深刻。”
“姐——”我瞪著她，“你怎麼會這麼以為？”
“否則——”姐姐輕笑，“其實你自己也感到了，藤在你身上散布的危險侵略已經使你心不設防了。否則四年前，你是不會突然決定奔到巒身邊的。”
“姐——”我支吾了，“其實——其實——；唉！反正——我不見得他會喜歡我。”
“那你想他喜歡你嗎？”
姐姐的認真不容許我退縮，我真的認真想起來了，“記得和巒分手的時候我給巒留了一封信。在信中我說我對藤的一時熱血沸騰，與對巒的十幾年感覺比起來簡直就微不足道；可是，再次與藤相遇後，我的心就不禁時時翻飛起來，有時候有空，空虛的感覺讓我窒息，可是當他的眼光不經意抵到我身上時，我又會脈搏擴張。我不知道，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
“那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呀。”姐姐說，然後她拍了拍我的肩，“好吧，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記住了，別讓自己錯過和後悔。好了，現在姐姐去幫他們做菜。”姐姐出去了，她的一句——記住了，別讓自己錯過和後悔——卻讓我冥思苦想。最後我有點冷了，於是便和衣躺在炕上，躲在棉被底下。忽地，我發覺身下壓了一個小本本，於是我把它拿起來，翻開。
隻見第一頁是一行鬥大的字：“記事本——藤的日記”
窺探別人隱私的好奇心是誰都有的，特別是我，特別是關於藤的。
於是我繼續翻下去——
阿盞：
當公車從我身邊閃過的一瞬間，看到你的身影，你的眼神是那麼迷茫，就象大海中迷路的輪船；倏然，我想做你的航燈。我一直追著公車跑，你看見了嗎？
公車停了，我氣喘喘地上車，不小心撞倒了你。
看見你沒事，心裏有些暗暗喜悅，因為你注意到我了。
雖然以這種方式，引起你對我的注意，有點糟。
你鼓著腮幫子瞪我的時候很可愛。真的，我從未那麼悸動。
我知道我當時的表情肯定很滑稽，撞倒你有點愧疚，可是看著你圓瞪眼睛時可愛的樣子，我又很想笑，又怕你會摑我一巴掌，我隻好拚命忍著笑。
才剛剛認識，卻不知道為什麼竟跟你說了我與奈澄之間的事，使你認為我也許是一個遊戲愛情的家夥；我很懊悔，我不該讓你有這種感覺的。其實我一直很相信，並期待一份真摯的愛情。隻是我一直沒有遇上。有一段時間迷戀上時裝設計，做了七十二個絨布娃娃，給它們穿上不一樣的衣服。每一套衣服，都是我精心設計的，都是我最滿意的作品。
我把七十二個絨布娃娃放在我最珍愛的盒子裏，就象收著一份最珍愛的禮物；這份禮物，我要送給我最愛的人；我有時候會覺得這七十二個娃娃代表了我的真心，代表著我的愛情。我的愛情，會是怎麼樣的呢？會不會多姿多彩如孫悟空那樣，有七十二變？不管了，看我愛情七十二變吧。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喜歡的那個女孩會出現，所以我身上時刻放著一個絨布娃娃。第一個絨布娃娃是粉紅色的，代表著愛情燦爛和絢麗的開始。
我把它送給了你，你應該知道是什麼意思吧？
阿盞，我期待我的愛情七十二變。
我想變成我名字的藤，把你緊緊地綁在我身邊。
阿盞，你是一盞燈，照亮了我生命中一直黑暗的那個角落。
盞，我也要做你的燈，照亮你並和你走遍天涯海角。
——對你一見鍾情的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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