艮山門外
除了來往的百姓車馬外,在城門的右側還排起一列長長的隊伍。
這列隊伍盡點處的城牆腳下,放著一張小方桌,其後坐著一位正低頭在厚厚賬薄上勾畫的樓店務胥吏,
這胥吏上來一位他便張口問,其在城郭外的哪處地塊、哪條街道、哪條巷子、最終在帳薄上翻找到相應條目。
胥吏再讓其拿出契紙,看了看上麵寫的相應千字文編號後,又問其續租多久....
以上詢問到說不上什麼繁瑣,但也有些豪橫百姓被問得不耐煩,直接將契紙拍桌上讓胥吏自己看,
這種豪橫百姓,其就算被旁邊看著的一位巡衙瞪了一眼,他也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樣,赫然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倒黴碰上這種人,巡衙和登記的樓店務胥吏也拿他沒辦法,
他們知道這些人就算押到衙門堂上,也會是個死纏爛打能言善辯之人,便也懶得與其計較了。
距離城門一二百步的茶攤中。
李旭然一邊揮著大蒲扇,一邊時不時的抬頭看看隊伍長度,
他眼見著那個混賬東西越排越前後,便懶得理會了,隻是自顧自的端起大碗茶喝了起來。
在那道觀住了幾日後,他發覺自己對衣著飲食是越發的寬放了,連坐立之間的儀態都變得無束起來,
但他覺得這般也沒什麼不好的。
和那個混賬待在一起,如今也能堂堂正正的指著其鼻子說些破口大罵的無賴話了。
自己罵完之後,還莫名的有些有些快意,也不知是個怎麼回事兒.....
“怎麼還點了三碗茶?”
趙升不知何時進來了,其掃了掃其對麵座位放著的兩碗茶,疑惑的問了一句道。
“你管我?我腰纏萬貫!”李旭然頭也不抬的回了一句,其實是店家每次見他來都點三碗茶,這次便也照例上了三碗茶,
他見店家端都端上來了,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了,反正不過幾文錢的事情。
“你腰纏萬貫倒是漏點給我啊,我可渾身窮得叮當響。”
趙升一邊端起大碗茶豪飲了一大口,咕嚕咕嚕的咽下肚後,他忍不住嘀咕著道:“還有如今的杭州府治,我看也是窮得叮當響了,我交完一季的租金後,那個胥吏可能是看我掏錢豪爽,竟悄咪咪的與我說:
如有需要,靈虛道觀的地契可以低於市價的價錢賣給我。”
“嗯?”
李旭然聽到此話,他忍不住停下搖蒲扇的動作,不禁皺了皺眉道:“他所謂的低於市價的價錢是多少?”
“五百貫!”
趙升沒好氣的回了一句,想到這個就覺得生氣,抬手指了指自個兒道:“瞧瞧我這張朝氣蓬勃的臉,像是能掏出五百貫的人嗎!”
對此,李旭然隻是嫌棄的翻了翻白眼,別人在你這般年紀的說說,還可說是自傲自語,
怎的到你嘴裏,就品出幾分含沙射影的味道來呢。
片刻後,
趙升兩人一人撐著一把油紙傘走出了茶攤,向著城門之內而去,
在這杭州府城中,這兩人撐傘的舉動也不會遭人駐足觀望。
如今,這個時節正是石榴花盛開之時,他們這進城的一路上,光見到往頭發上上插石榴花的老少百姓就不下十個,
若是碰上個文質彬彬的青年人,指不定還會往臉上塗脂抹粉呢,杭州府內外的百姓們早就對此見怪不怪了。
趙升兩人在進城之後,與大部分往來的百姓與牛車驢車,一齊向右走梅家橋方向,兩人跟隨著大部分人流走在大路上。
在這一條大路的右側,為城中運河,
隻見,那隔著一條長長欄杆的寬闊運河上,有大船小船往來不絕,時不時的還能看到幾隻畫舫,但最多的還是平常百姓的烏篷船,
而在大路的左側,則是要一路從巡衙和香火鼎盛的廣照寺門前路過,約有個五六百米的路程罷。
兩人跟隨著這入城的大部隊越走,就越充分的感受到,來自那前方白陽池中的涼風習習,
就連街道兩旁的綠柳樹,似乎隨著白陽池的臨近,也越發的顯得微風搖曳,婀娜多姿了。
但他們人還未到,卻先耳聞前方白陽池邊的喧鬧之聲。
“莫急莫急!前麵牛車堵道了!”
“卸貨的牛車驢車向左走白陽池渡口!坐船的向右走梅家橋南渡口!別走岔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