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快點!東家催貨催得緊呐!!”
“就你急!就你急!誰人不急!”
“哪隻渾牛往地上拉的糞!不曉得往屁股上套個布袋子!”
“唉!這位郎君看著第一次到此吧?隻需七十文!今日保證帶您一日看遍杭州城!”
.......
趙升兩人難堪的擠在有些無序的車馬人堆中,
好一會兒,他們才與其他準備坐船的百姓們向右分流,紛紛走下了梅家橋南邊的寬闊石階。
“我們得先坐船向西過葛家橋,而後向南轉進倉橋水道,此後便一路南下......”
李旭然指尖直直的向下滑動,最終點在此條水道盡頭的轉折處的南瓦橋,道:“在南瓦橋下船後,一路過通和坊街進入天街尾,
如此,就能較為完整的逛完整條天街了。”
旁邊的趙升看了看他指的路線,搖了搖頭道:“你隻考慮如何去,那後麵如何回呢?難道我從天街頭逛到天街尾後,還得走水道往回又重走一遍不成?”
“天街和水道之間還隔著這麼多的居坊,這水路和旱路如何能算一條道?”李旭然覺得其有些不可理喻,有些不服氣的道:
“那你說說該如何走!”
“我以為,向南轉進倉橋水道後,至清遠橋便可下船了,而後走晉寧坊街至天街口......”趙升也不理會他的小脾氣,手指從天街口一路向下劃到天街尾,又一個右折至南瓦橋頭後,說道:
“如此方為適時之策。”
“哼!不過是把我去時的水路改為旱路,有何區別?”
“你去時走那麼一長段水路過天街頭至天街尾,難道便是為了在回時,再重新從天街尾走到天街頭嗎?”
趙升看著他,不禁反問了一句道:“那我前麵走那麼長一段的水路意義何在?”
“其意義不就是為了最終到達天街頭嗎?”
李旭然不甘示弱的回了一句,同樣盯著他的眼睛,忍不住譏諷一句道:“怎麼,趙小郎君莫非又有些投機取巧的法子了?”
沒理會他的幼稚嘲諷,趙升看著牌坊上的水路圖,伸手點在了天街尾的南瓦橋,道:“返回時,我會向東走鍾公水道,遇新宮橋後向北進三聖廟橋水道,最後穿越半城,一路向北返回此處梅家橋。”
“嗬!這條水路上平日裏最多的便是貨船,其河道兩岸更是少有留人之景,
你這路線,去時繁華,歸來卻無意義!”
李旭然在嘲諷了一番後,卻又有些惱怒的道:“你為何總要與我反著來!?”
“這隻能說明,我們從根本上是不同的兩種人。”
對他這番懊惱之言,趙升笑了笑道:“若是我此‘去’無意義,那我一開始便不會去。”
“去時艱苦跋涉,回時繁花似錦,如何便不行了!”
“去時艱苦跋涉,回時便一定能繁花似錦嗎?”趙升偏過頭看著他,語氣淡淡的道:“以往或許是許多百姓信的,但今時今日,又有多少百姓信你此話呢?反正,張進來肯定是不信的。”
對此,
李旭然隻是緊抿著嘴巴,低著頭默然無言的,但其耳邊,卻是傳來一個人的絮絮叨叨的話語。
“王徽之隱於山陰,正值隆冬之季,大雪紛飛,既霽,皓月當空,銀裝素裹,景致殊絕。
徽之見之,逸興勃發,遂命家僮設桌椅於庭,置酒肴,獨酌賞雪。
此景此情,忽憶及善琴工畫之友戴逵,時逵遠居剡縣。
雖路遠迢迢,徽之不以為意,乃乘興乘舟,夜發山陰,溯流而上。
舟行一宿,及旦抵剡。然至逵門,徽之不造而返,命舟人回棹。
或問其故,答曰...吾.....哎呀船來了!快點!”
聽到此處,旁邊人的話語突然中斷了,其腳步聲也從其身旁匆匆離去。
原本,那一直低著頭李旭然,此時卻是緩緩的抬起頭來,
他,看著那哼著小曲撐傘走下石階的少年道人,竟莫名的感受到一股灑脫不羈之感。
但其未說完的話,卻是卻是悄然在其心中回蕩.......
“吾本乘興而行,興盡而返,何必見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