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襲,知是故人來(二)(1 / 1)

他扶我躺下,自己也在我身側臥了,卻真的什麼也沒做。

吹熄燭火時,我聽見他低低道:“明天還得繼續趕路。”

想避也避不了,屬於他的溫暖氣息,在肢體胸背相觸處一點點浸潤過來,慢慢沁入肌膚,縈入鼻尖,深入肺腑。

我開始尚懷著警惕,架不住白日的跋涉顛簸,加上夜間一場飛來的痛苦折磨,竟在那方溫暖中眼皮越來越沉,終於混混沌沌睡了過去。

居然睡得甚是踏實,連半個夢都不曾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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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醒得很晚,已有一線陽光自窗欞間投入,將飄拂的帳幔上映了一團團淺金的光影。

錦衾中甚是和暖,小小一方天地柔軟地卷著我。

倦倦地打了個嗬欠,我忽然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

如果能拋開那些碌碌塵世所有的艱難與困厄,爭鬥與廝殺,這樣安靜祥和地睡下去,睡到天長,睡到地久,未遲不是一種幸福。

可我身邊卻有人正迫不及待地提醒我這是多麼可笑的夢想。

“你醒了?”

我呼吸一窒,轉過臉,才發現淳於望居然也沒起床,正側臥著默默看向我,再不知已看了多久。

背著外麵的光線,他的麵部輪廓比尋常時候更顯柔和,黑亮的瞳仁竟奇異地給人一種淡泊幹淨的錯覺。

淡泊幹淨?一個弑兄的皇子?

我的唇角不覺掛起嘲諷,淡淡答道:“醒了。”

他的手指便觸上昨日脫臼之處,輕輕地撫摸著,問道:“還疼麼?”

我向後縮了縮,忙披衣下床,躲避瘟疫般地逃開這個喜怒無常的危險男子,才道:“已不妨事。”

穿戴整齊了,我打開門喚人拿水進來洗漱時,淳於望還沒有下床。

他半倚在軟枕上,依舊在默默地凝望我,隻是眼眸已經沒有了最初的清亮明淨,黯然如蒙上了層層的陰翳。

見我皺眉瞧向他,他才似回過神來,彎了彎唇垂下眼眸,撚著方才撫過我肩臂的指尖。幾束暗塵飛舞的陽光下,他那俊挺的麵龐竟似浮上了淺淺的粉色。

又沉默了片刻,才聽他低聲道:“對不起。”

對不起?

我奇怪地問道:“對不起?從何說起?”

為囚我?辱我?還是打我?

著實多慮了。

和親不成,我和他本就已是敵人。一旦芮、梁確定交惡,或再出點什麼事,更是注定你死我活的結局。不幸淪作階下之囚,怎生被處置都是份所應當。便如異日他若落入大芮人手中,也隻有任人宰割的份。

尤其……經曆此事後,如果我能逃出生天,到時落井下石的人中,必定會算上我一份。

這些話我並沒有說出口。可他隻聽我那句反問,竟似已完全明了我的意思,唇角些微的笑意逝去,連臉上的血色都褪得幹幹淨淨。

許久,待軟玉端了水進來侍奉他更衣,他才轉過怨恨般盯住我的雙眸,慢騰騰地披衣下床洗漱。

這是在怪我不領情,拒絕他的示好?

我懶得多想,洗漱完畢,隨手拿根銀簪綰了個髻,便自顧出房用早膳,再不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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