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鯨看到了蘇正，還有著許許多多他不認識的人，在一片煉獄裏攀爬著一座由屍體組成的山。
有些人以絕望和憎恨的姿態伸出手來，有些人則是滿帶遺憾向上爬著，而蘇鯨卻看到，一些人卻直愣愣的盯著自己，喊著“保護”二字。
就連蘇正和璃佩眼中冒著紅光，向著他喊著“保護”。
為什麼本該死去的人都看向了自己，並露出了名為“保護”的意誌？
蘇鯨在心底想出了一種不可能的猜想。
.......
蘇鯨睜開眼睛，除了一望無際的黃沙之外，還有呼呼的風聲。幹燥的味道讓蘇鯨的鼻子緩了好一陣子才適應。
隻不過最後記憶裏的一絲苦澀並未散去，還久久留在了鼻尖處。
剛想運動身體，可身體傳來了撕裂的疼痛，讓蘇鯨不得不再度躺下。
“醒了？”
羅蘭擦拭鏈刀，微微笑著，然後扔出幾管血清來。
圓柱形的血清隨著落地，靜靜的躺在蘇鯨的視野裏。
他抬起手來，瞥了一眼手腕上的檢測儀，指針已經指向最深處，看起來是要突破原本設定的濃度。
蘇鯨再度擺爛式的躺下，刺眼的陽光讓他睜不開眼睛，索性就換了個姿勢。
“看起來你並不害怕。”
見蘇鯨沒有動手，羅蘭將血清親自注射在他的體內，同時丟了一塊破碎的鏡子，無數的鏡片正倒映著蘇鯨蒼白的臉龐，血絲正一點一點的爬上瞳孔。
狼狽的模樣被分成了好幾十塊，像是在嘲笑他的無力。
直到血清重新注射，蘇鯨的神情才緩和了一些。
他打量了周圍，似乎正處在一片黃沙之中。
羅蘭操控著感染體，用板車將已經不能行動的蘇鯨運到未知的地方。
“你對我做了什麼？”
嘶啞的喉嚨發出幹燥的音節，一旁的羅蘭這才戲謔的說道：
“人類啊，就是這麼脆弱的生物，稍微接受了過量的帕彌什就變得這麼不省人事。”
蘇鯨沉默了一會兒，他才轉頭，看向他從未見過的風景，似乎並沒有弄清楚目前的現狀。
“我應該不符合篩選的條件。”
許久，蘇鯨才說出話來，在人類的視野之外，羅蘭正微微眯著眼睛，手上的鏈刀不時拍打著木板，吱呀吱呀的聲音像是為蘇鯨奏響哀樂。
“當然，你並不符合成為升格者的條件，但好像你並不明白你有多麼特殊。”
羅蘭停頓了一會兒，才看向這次目的地的終點。
“我想露娜小姐一定會對我的意外收獲感到驚訝。”
蘇鯨動了動手臂，這才發現自己的血肉已經潰爛的不成樣子了，與木板粘在了一起，全身上下正滲出血珠來，即便蘇鯨沒有做任何的記號，但鮮紅的血液順著木板的縫隙一點一點的滴在沙土上。
這是帕彌什深度感染的現狀，蘇鯨又深深的看了眼羅蘭。
羅蘭也被盯著搖了搖頭。
“好吧，我的用詞稍稍有些不正確，換一種你能感到好受的說法。
你接受了足以讓人類致死的帕彌什濃度，不過你並沒有死，你還活著。幸運吧？”
戲謔的詞語下是對生命的漠視，僅僅透露出來的點點惋惜的情緒試圖讓蘇鯨抓著稻草。
但蘇鯨明白，羅蘭並不關心自己，他隻是想看獵物掙紮的樣子，於是他忽視了羅蘭控製很好的情緒，再度合上雙眼。
“嘖，在見到露娜小姐之前，你可不能死。”
羅蘭終於有了一絲的惱怒，蘇鯨明顯感受到又是一管血清紮在了他的手臂上，可這下輪到蒼白的蘇鯨對他笑著。
全身毛孔都在滲出自己的血液，如果不采取相對應的止血措施，自己的死亡也隻是時間問題罷了。
蘇鯨並不害怕死亡，畢竟他已經死過一次穿越而來的，隻是感到可惜，畢竟他就要死在劇情的最前麵的部分了。
羅蘭不再說話了，感染體的腳步再度加快，至少他要在眼前這個即將踏入鬼門關的人類死去之前，讓他見到露娜。
蘇鯨聽到了越來越大的咆哮聲，機械零件的咬合聲也逐漸清晰了起來，直到羅蘭說出了一句讓他聽不懂的語言，
“Callado（安靜）”
頓時周圍隻剩下車輪碾過黃土的細微聲音，蘇鯨平靜的看著眼前逐漸冷卻下來的機械狂潮，它們都朝著前麵的方向試圖抓著什麼，同時還跪拜了起來。
那是一片廢墟，而廢墟的最深處，一位雙馬尾少女正坐在用石頭堆砌的王座之上，用睥睨的眼神掃過聚集在一起的感染體。
“不合格。”
說罷，少女一揮手，其他的感染體將少女眼中的感染體暴力拆卸，將零件安裝在自己的身上。
察覺到外麵的動靜，少女終於看向了被感染體自動讓出的道路，除了羅蘭之外，還有一個瀕死的人類。
“露娜小姐，我有一個意外收獲。”
板車被放下，由於重力的原因，蘇鯨開始往下落，背部與平板粘稠的血肉還掛在上麵，在板車上硬生生的拖著一道血痕出來。
蘇鯨就這麼背靠板車，雙腳埋進了黃沙，抬起頭來以仰視的視角來看著眼前的少女。
“他，的確很特殊。”
少女站起身來，仔細打量著蘇鯨，隨後坐回王座上。
“他不能死。”
露娜瞥了一眼羅蘭，隨後斬釘截鐵的得出了一個結論。
又聽見了“嘖”的一聲，羅蘭無奈的聳聳肩膀，怎麼能讓一個人類起死回生？他可不是醫生，他做不到。
“我叫露娜，人類，你叫什麼名字。”
熟知劇情的人都知道，露娜是一名代行者，那麼代行者又是什麼？
在了解代行者之前，得了解一個專有名詞----“升格網絡”。
升格網絡是帕彌什病毒在接觸文明後的產物，將每一個帕彌什病毒比作人類的腦神經細胞，那麼升格網絡就是類似的大腦或者超級計算機的集群意識。
而“大腦”會選擇它們的代言人，露娜就是代言人之一，從而稱之為代行者。
“蘇鯨。”
蘇鯨想咧開嘴，卻發現自己的臉部肌肉已經失去了控製能力。
“我可以給你一個選擇，拋棄人類脆弱的軀殼，將自己的意識接入升格網絡，成為一名新的代行者。”
露娜的話就連蘇鯨都驚訝了，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升格網絡的意誌竟然選擇他作為代言人。
同樣震驚的還有羅蘭，他立馬消失在了兩人的視野裏，隨後將一堆藥品連忙搬了出來。
“每出現新的代行者，就說明升格網絡推演的未來將會誕生出新的可能性，蘇鯨，我很期待和你共事。”
但蘇鯨的臉上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甚至連激動、興奮等那些應該讓他歡呼的情緒都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吐出了令在場的代行者和升格者都意想不到的話語。
“抱歉，我拒絕。我必須回到灰鴉小隊的身邊。”
麵對邀請，蘇鯨隻是笑笑，鮮血不停從嘴角溢出，這一刻，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以人類的身份有尊嚴死去，放棄了在王座之下、在無數的咆哮聲中，冒著紅光的感染體所渴求著、夢寐以求的力量。
露娜沉默著，她實在想不出為什麼眼前的人還執著於這副人類的身軀，又或者是在擔心成為人類的對立麵？
“是因為那些可笑的羈絆嗎？”
露娜最後得出了結論，蘇鯨則是反問著露娜。
“在你認為羈絆是可笑的，那麼你和阿爾法又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