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供了尊佛像,檀香嫋嫋,老夫人走過去拜上一拜。
緊閉房門隔絕聲音。
許媽扶起老夫人,想起剛才鬧的事,出聲道:
“少爺每次都不出聲不出氣的站在那看,黑著個臉,看著心裏發虛,怪滲人的。”
老夫人想起那黑沉的臉,心裏也不是滋味,“你說他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左右不過是還念著舊情,成天對著一張不溫不火的臉,少爺指不定早就膩了,您放心,新夫人進府,就老四那個狐媚子樣,保準讓少爺有了新人忘舊人。”
許媽扶著老太太坐下,給她捏著肩膀。
屋裏飄蕩的檀香,扯著思緒讓老太太想起多年前的事。
她看向老姐妹,“我倆認識也快二十多年了吧!”
許媽回道:“有了,二十二年了。”
那時候兩人還是鄰居。
兩家人也走的近。
後來祁家一朝騰達,兩個老姐妹又成了主仆關係。
許媽由衷誇讚,“少爺也是爭氣,當初抱過來養的時候話都不會說,晃眼都這麼大了。從縣令一路爬到知府位置,不知吃了多少苦。”
“老姐妹,您的福氣還在後麵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福。”
從祁淮中榜入仕途,老太太無時無刻不在擔憂,那個疙瘩,時不時就在心裏轉,拿不起也放不下。
到底不是從自己肚子裏蹦出來的。
做什麼,都提防著兩分。
想著想著,老夫人臉上染了愁容。
“你說有一天他知道不是我生的,會不會去找他生母?”
許媽知道這事一直是老夫人心裏的結,說多少次也不頂用,又搬出之前那套說辭,重複說:
“這事你就爛肚子裏,別又自個嚇自個。”
“不說少爺知道不知道,就是知道,他也找不了。我當初抱的時候就問過了,不是本地的,生母沒的早隻剩個父親,那老爺子本就打算另娶,人家後媽不樂意,這才找人家賣孩子。”
老太太聞言放鬆緊繃的身子,“這些事,最好一輩子都別讓他知道。”
……
四喜拿藥給宋盡歡塗著後背。
清瘦的隻剩皮,一道一道肋骨上盤旋著淤青。
光滑背脊,四喜一眼就看到兩邊胳膊上大大小小淤青,她默默掉下淚,又趕緊擦掉。
“下次你輕點。”
那些淤青是宋盡歡自己掐出來的。
宋盡歡沒吃過苦,在宋家連吃藥都是重金開的不苦的,前半生沒吃的苦頭,都留給了嫁人後。
病發疼的緊了,她就自己掐自己胳膊,用痛感蓋住那些蝕骨的疼,白皙胳膊,隔三差五總是留下擰過痕跡。
沒等多久,錢大夫便來了。
整理好衣物,四喜擦幹淚漬才去開門。
進門看著床上虛弱的蜷縮成一團的人,他歎息撩了一把花白胡子,“這才兩三天,怎麼又弄成這副樣子?”
下了兩帖猛藥,又是針灸,宋盡歡腹腔裏的絞痛才逐漸平緩下。
錢大夫收拾藥箱,囑咐道:“夫人你再不愛惜身體,能撐多久,老夫我真的很難說。”
宋盡歡點點頭,輕輕笑著。
說出的話嘶啞幹澀,“我有數,又勞煩你跑一趟了。”
“對了。”
錢大夫出了門,又折回來,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