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川仿佛下了什麼決心,諷刺道:“據我所知,大齊如今國庫空虛,去歲年底賑災的銀子都拿不出來,最後還是算計了我們顧家。如今有這麼一大筆財富,我不信皇上和太後不會動心。”
“你是打算用它們讓皇上收回聖旨?”
顧桑寧驚訝。
先不說這具身子的靈魂是另一個人,就算原主活著,肯定也不會同意用父親畢生的心血換自己的一紙婚約。
“不同意。”
顧桑寧斬釘截鐵道。
“為什麼?難不成你想嫁給一個太監?”
顧川不理解。
“太監怎麼了?”
低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接著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現。
進來後掃了一眼顧川,徑直走到主位上坐下。
盡管他現在沒有司禮監掌印太監的頭銜,但陸炎庚仍然對他尊重異常。
這不由讓顧桑寧想起剛剛顧川進來之前陸遠舟未說完的話。
她垂下眸暗暗沉思。
從謝宴這個位置看過去,隻能看見她濃密鴉黑的眉睫,猜不出她心裏在想什麼。
收回視線,謝宴又看向顧川:“自古以來,還沒有哪條律例規定,太監不許娶妻的。顧公子剛剛這話,是嫌棄我嗎?”
深邃淩厲的眸子如兩道鋒利的劍,射向顧川。
尋常人沒有幾個能頂住他這樣的注視。
隻見顧川臉色雖然有些慘白,但神色卻很鎮定,不慌不忙撩起衣擺跪下,在眾人不明所以的眼神下,額頭重重磕在地上。
沒幾下,額頭上的鮮血順著臉頰流下。
顧桑寧剛要上前,胳膊被人拽住。
回頭見是陸遠舟輕輕對她搖頭。
屋子裏安靜得呼吸可聞,隻有那一聲重過一聲的磕頭聲,仿佛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不知過了多久,聲音終於停了,顧桑寧卻不敢睜開眼睛看。
隻聽顧川有些虛弱卻擲地有聲道:“千歲爺,草民剛剛給您磕了九個頭。三個,是草民謝您在南越的救命之恩,沒有您,顧川回不到大齊,來不到京城,更見不到妹妹,就算草民死了,也無言麵對九泉之下的父親,所以,這輩子,草民甘願做牛做馬回報您的恩情。再三個,是草民謝您在宮裏對寧兒的照顧。草民知道,若是沒有您,寧兒或許早就被太後娘娘處死了,所以,草民願意用自己的命換妹妹的命,隻要您開口,草民絕無二言。最後,是草民求您,求您放過寧兒。”
說著,回身從小廝手裏拿過一隻盒子,雙手奉上:“這裏是草民的全部家當。前一陣子多虧千歲爺的引薦,在市舶司尹大人的幫助下,海外貿易那條線已經初步建立,約莫夏初就會有回報,到時利潤九成歸千歲爺……”
聽著聽著,顧桑寧再也忍不住,顧川這是為了她,身家性命全部都搭了進去。
她撲過去,抱著顧川搖頭哭道:“不是你想的那樣的,不是的……”
顧川怕自己臉上的血漬弄髒了她的衣裙,輕輕推開她,拭去她臉頰的淚水,笑著道:“你忘記父親說過的話了麼,父親說,隻要人在,什麼都會有的。金銀財寶都是身外之物,哥哥隻想讓你高高興興的活著。”
顧桑寧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隻好求助地看向陸遠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