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短笛。
墨小然不知道這支笛子是哪裏來,但在看見它的一瞬間,就有一種感覺,這是她的笛子。
雖然在記憶裏找不到這支笛子的影子,但她在心裏竟能默默地哼出一首曲子。
實在太累,曲子還沒默完,就沉沉地睡去。
容戩的傷如墨小然所料地加重,直到一個月後才漸漸好轉。
上塔學習的學員們,終於迎來了三個月一次的探親。
平時清靜的蒙雷島變得熱鬧。
隻有容戩對探親毫無反應。
會掛記他的,不過是幾個下人,而他們早已經習慣了他的不歸。
他們是下人,沒有他的吩咐,不能隨便遠離九王府。
所以他貴為燕國的親王,卻是真的孤家寡人。
容戩不喜歡吵雜,而學員住宅,到處是前來探親的人,他嫌吵,幹脆出去活動活動許久沒有活動過的筋骨。
他想到,半個時辰以前,看見墨小然去了古塔方向。
探親的日子,她居然進塔,難道她今天也是孤家寡人?
容戩想著墨小然,不知不覺走到古塔下。
忽地,塔門口人影一晃,竟是墨小然從塔裏出來,一路小跑過古塔與陸地相連的浮橋,腳步是他不曾見過的輕快,小臉上洋溢著歡悅的笑容。
他已經好些日子沒見過她這麼開心的樣子。
她這時的歡悅和他沒有半點關係。
容戩突然有些失落,看著墨小然跑近,下意識地縮身橋後,隱去身形。
墨小然想著即將見到的人,心早飄遠了,根本沒發現橋後還藏著一個人。
她迫不及待地想見到來人,沒走大路,徑直穿過一片雜草叢生的小沼澤。
這片小沼澤平時沒有人走動,野草高得過了她的腰,好在算不上茂密,一路小跑過去,也不會絆腳。
那片小沼澤偶爾會有妖獸出沒,容戩怕墨小然出事,悄然無聲地跟在她的身後。
忽地聽見前方傳來一陣妖獸的跑動聲。
扣了一支羽箭在手中。
他身上的傷好了六成,拉弓射箭雖然比以前的速度略慢,但一箭出去足以殺死那頭妖獸,讓墨小然毫發無損。
就在這時,對麵一支長箭快如流星地射出,一箭命中那頭已經撲到墨小然麵前的妖獸。
妖獸‘唧’了一聲倒地死去。
墨小然停下,看了看腳邊妖獸頭頂上的那支長箭,眼裏的喜色瞬間放大,向前向山坡飛奔而去。
山城上站著一個高挑的清瘦身影,明明是男子,那張臉卻妖嬈嫵媚過盛開的海棠,美得讓人窒息。
他收起長弓,含笑看著向他跑近的少女,到了近前,四目相對,仿佛什麼話都不必再說,一切竟在彼此的眼中。
容戩看著山坡上目光粘在一起的兩個人,心一點點地沉了下去,沉進一汪冰潭,冷得沒有絲毫熱氣,隻剩下刺心的寒涼抽痛。
從來沒有看見她這樣看自己,也從來沒有見過她這樣對自己笑過。
她愛的終究是重樓。
容戩向來自負,一直認為,隻要自己再努力一些,總能讓她感動,她會停留在自己的身邊,與他手牽著手走遍天涯海角。
但這一瞬,一顆心碎成片,化成渣,怎麼也撿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