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留給他八個字：
“山長水遠……後會無期……”
直到平滅了陳家燁的突襲，他才有時間靜下心來，好好玩味這幾個字。瓊柯說她喜歡的是陳家燁，那為什麼來幫他擋槍？又是為什麼，當日“綠綺”說的話，她會這樣清楚？
他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些什麼，但又越想越糊塗。他連夜提審陳家燁，揪著他的領口問：“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陳家燁瘋狂地笑著，講起六年前那個春夜。
領頭的士兵回來稟報，說是在抓捕過程中遇見了綠綺小姐，她堅持說那個特務是她雇來撈項鏈的，他們也不好再為難。可那晚綠綺明明就一直跟他在一起。而整個黎江城裏，有膽量冒充綠綺的，也就隻有那鬼丫頭瓊柯了。
陳家燁命人抓回了租船給霍澤的船家，根據那人的描述，細致地勾勒了霍澤的容貌。本以為這件事大概要就此揭過了，哪知在三個月後，綠綺結識了回來報恩的霍九承。
他講起綠綺對九承的欺騙。但霍澤已經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他想起記憶中那道剪影，那如叮咚泉水的笑聲。如果他細心一點，他會發現，他的恩人那樣輕靈爽朗，古靈精怪又有點冒失衝動。而綠綺那樣嫻雅高貴，沉穩得有些不符合她的年紀。
他隻是被自己的幻想蒙蔽了眼睛，看見綠綺那樣的美人，便一頭栽了進去。
他胸口憋悶得想要大叫。瓊柯那個小騙子！他們相處的時間加起來也不過三四個月，她竟然足足騙了他兩次。第一次，她告訴他一個錯誤的名字，害他錯付了一片癡心。第二次，她告訴他自己喜歡的人是陳家燁，讓他那樣理所當然地接受了，她理應痛徹心扉的決定。
她偷偷為他流過多少淚，早已無從追問了。
直到此刻，他想好好回憶她的樣子，才發現自己甚至沒有認真看過她一眼。
他跌坐在椅子裏，前所未有的恐懼，鋪天蓋地襲來。
他忽然就覺得，錯失了瓊柯之後，這世間再沒有一個人，騙他的原因，是愛他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