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唐詩篇(1)(1 / 3)

駱賓王(約640-684後),字觀光,婺州義烏(今浙江義烏)人。七歲能賦詩。曾做長安縣主簿,入朝為侍禦史,因上書指陳時政,觸怒武後,被貶臨海丞。後隨徐敬業揚州發兵反武則天,寫下了有名的討武氏檄文。兵敗後下落不明。與王勃等以詩文齊名,為“初唐四傑”之一。詩以七言歌行見長,多悲憤之詞。有《駱賓王文集》。

在獄詠蟬並序

駱賓王

餘禁所禁垣西,是法廳事也,有古槐數株焉[1]。雖生意可知,同殷仲文之古樹;而聽訟斯在,即周召伯之甘棠[2]。每至夕照低陰,秋蟬疏引,發聲幽息,有切嚐聞[3]。豈人心異於曩時,將蟲響悲於前聽[4]?嗟乎!聲以動容,德以象賢[5]。故潔其身也,稟君子達人之高行;蛻其皮也,有仙都羽化之靈姿[6]。候時而來,順陰陽之數;應節為變,審藏用之機[7]。有目斯開,不以道昏而昧其視;有翼自薄,不以俗厚而易其真[8]。吟喬樹之微風,韻姿天縱;飲高秋之墜露,清畏人知[9]。仆失路艱虞,遭時徽纆,不哀傷而自怨,未搖落而先衰[10]。聞蟪蛄之流聲,悟平反之已奏;見螳螂之抱影,怯危機之未安[B11]。感而綴詩,貽諸知己[B12]。庶情沿物應,哀弱羽之飄零;道寄人知,憫餘聲之寂寞[B13]。非謂文墨,取代幽憂雲爾[B14]。

西陸蟬聲唱,南冠客思深[B15]。

不堪玄鬢影,來對白頭吟[B16]。

露重飛難進,風多響易沉[B17]。

無人信高潔,誰為表予心[B18]

注釋:[1]禁垣西:囚禁在城牆西邊。[2]殷仲文之古樹:說明自己雖然還有生機,卻已形同古樹。[3]有切嚐聞:指秋蟬發聲比過去更加淒切幽怨。[4]曩(nǎng)時:以前。將:抑或。[5]德以象賢:是說蟬的操行足可以與賢人相比美。[6]仙都:仙人居住的地方。羽化:成仙。[7]數:定數。審:洞察。藏用:進退。[8]有目斯開:指蟬眼睛張開。有翼自薄:蟬冀很薄。[9]天縱:上天賜予的。清畏人知:用來比喻不想沽名釣譽。[10]仆:自稱謙詞。徽纆:捆囚犯用的繩子。[B11]蟪蛄:蟬名。螳螂之抱影:螳螂見到蟬就要捕食,用來比喻自己處境相當險惡。[B12]綴詩:作詩。貽:贈送。[B13]弱羽、餘聲:都是指蟬,作者借蟬自喻。[B14]文墨:文辭。幽憂:深沉的憂慮。[B15]西陸:秋天。南冠:指被囚係的人。[B16]玄鬟:黑發。用來比喻自己正當盛年(作者時年約三十歲)。[B17]響易沉:指聲音容易消失。[B18]信高潔:相信清高廉潔。予心:我的心跡。

鑒賞:這首詩是詩人在高宗儀鳳三年上書諷諫時政觸怒武後,被貪贓的罪名誣陷下獄的時候作的。詩中以物喻情,抒發了詩人在蒙受冤屈後仍然堅持高尚的品格的決心和蒙冤受屈的憤慨。

首聯即點出秋蟬高唱,不絕於耳,使詩人在獄中深深地懷想自己的家園。句法上運用對偶,並且對得很工整。

頷聯既說蟬又說自己,表達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淒惻感情。與兩鬢烏玄的秋蟬相比,它能盡情高唱;而詩人也正當年,卻經曆著政治上的種種折磨,一事無成,又用什麼迎接晚年呢頸聯是詩的中心,既詠蟬,也自喻。露水重,蟬翼濕,難以向前飛進。比喻自己處境艱難,政治上不得誌,冤不能伸。風聲大,蟬聲便顯得低沉。比喻自己有口難辯,言論上受壓製。

尾聯中詩人憤慨道,高潔的品質不為世人所了解,反而被誣下獄。

這首詩詩人以蟬自喻,物我一體,自然真切。用典自然,語言含蓄。

杜審言(646-708),字必簡,祖籍襄陽(今湖北襄陽),祖父時遷居鞏縣(今河南鞏義)。高宗鹹亨元年(670)進士,曾為隰城尉、洛陽丞,因事貶吉州司戶參軍。武後時,授著作郎、膳部員外郎。中宗神龍初(705)因結交幸臣張易之獲罪,流放峰州。不久,再起為國子監主簿、修文館直學士。他是杜甫的祖父。著有《杜審言集》。

和晉陵陸丞早春遊望

杜審言

獨有宦遊人,偏驚物候新[1]。

雲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

淑氣催黃鳥,晴光轉綠蕷[2]。

忽聞歌古調,歸恩欲沾巾[3]。

注釋:[1]宦遊人:在他地作官的人。[2]淑氣:春天溫和的氣候。[3]古調:這裏指陸丞的詩。

鑒賞:作者以“獨”和“偏”開頭,直接點明宦遊人客居異鄉時對氣候和景物的變化特別敏感的事實和感歎。“雲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這兩句是說早晨從海上升起了一輪紅日,使海麵上形成了絢爛的朝霞;春風吹來,兩岸的楊柳都穿上了新裝。“淑氣催黃鳥,晴光轉綠蘋”是在說,春日和暖的氣候來了,催著黃鸝婉轉地鳴叫;晴朗的日光使蘋草的顏色轉得更加嫩綠。第三、四句和第五、六這四句是承著第一、二句寫“物候”之“新”的。“雲霞”、“梅柳”、“黃鳥”、“綠蕷”為“物”,“淑氣”、“晴光”為“候”,這兩聯不僅呼應了第一、二句,而且使中間兩聯描寫的用意也顯示出來了。既呼應了前麵“宦遊人”的“獨”與“偏”,也顯示了中間兩聯所寫的大好春光正是“宦遊人”不幸遭遇中的反襯。春光是美好的,但對處於宦遊人卻沒有那麼美好。

王勃(約650-676),字子安,絳州龍門(今山西河津)人。年十四,應舉及第,曾任虢州參軍,犯死罪,遇赦,革職。後往海南探父,因溺水受驚而死。少時即露才華,與楊炯、盧照鄰、駱賓王以文詞齊名,並稱“初唐四傑”。他和盧照鄰等皆試圖改變當時“爭構纖微,競為雕刻”的詩風。其詩偏重於描寫個人生活,亦有少數抒發政治感慨,隱寓對豪門世族不滿之作,風格較為清新。但有些詩篇仍流於華豔。明人輯有《王子安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