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5章 宋詩篇(13)(2 / 3)

夏日絕句

李清照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

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1]。

注釋:[1]項羽:名籍,字羽,下相(今江蘇宿遷西南)人。楚國貴族出身。秦末農民起義軍領袖,秦亡後,自立為西楚霸王,並大封諸侯王。在楚漢戰爭中,被劉邦擊敗。最後從垓下(今安徽靈璧東南)突圍到烏江(今安徽和縣東北),自殺。

鑒賞:這是一首懷古詩。項羽在垓下一戰,為劉邦所敗,退至烏江。烏江亭長勸他暫避江東,重振旗鼓,但他以“無顏見江東父老”而自殺。此事的得失可置之不論,但他生為人傑、死為鬼雄的豪壯氣概是令人感動的。舉出項羽的不肯南渡,正是對怯懦畏葸、隻顧逃命苟安的南宋君臣的辛辣諷刺。詩在字麵上是對千年以前的英雄發感慨,但對時事的沉痛悲憤的譴責之情卻溢於言表。

靖康之變迫使詩人丟棄珍貴的圖書文物而南奔。作為金石家和藏書家的其夫趙明誠之死,以及辛苦積聚的文物全數喪失,對她打擊極大。李清照自己更因此而顛沛流離,嚐盡人間艱辛。麵對時局,她不能不興起“汝為誤國賊,我作破家人”的怨憤。這種怨憤也正是當時千萬蒙難人民共同的怨憤。因此,此詩不僅是抒發個人的悲憤,又是廣大百姓的心聲。而這種詩篇出自一位封建時代女子之手,頗為難能可貴。

曾幾(1084—1166),字吉甫,號茶山居士,河南(今河南洛陽)人,其先居贛州(治所在今江西贛縣)。入太學,後任將仕郎,賜上舍出身。南宋初,提刑江西、浙西。主張抗金,為秦檜排斥。後官至敷文閣待製,以通奉大夫致仕。諡文清。論詩與呂本中相類,亦主活法與頓悟。陸遊曾師事之。有《茶山集》。

三衢道中[1]

曾幾

梅予黃時日日晴,小溪泛盡卻山行[2]。

綠陰不減來時路,添得黃鸝四五聲。

注釋:[1]三衢:即衢州(治所在今浙江衢縣),因境內有三衢山而得名。[2]卻:又。

鑒賞:這是一首即景詩。

首句點明季候和天氣。梅子黃時,正值江南初夏季節。這段時期,常常陰雨綿綿。這裏說“日日晴”,一方麵是強調今年黃梅季節天氣的特殊,另一方麵則是以天氣的晴和,為下文寫旅途風物的清新張本。次句緊扣詩題“道中”。這句是說,泛舟小溪,溯流而上,當不能再行進時,便舍舟登陸,循著山間小路繼續前行。“卻”字含有轉折意味,它把詩人由水轉陸時的新鮮喜悅感細微隱約地傳達出來了。這句的“溪泛”與“山行”皆是敘行程,“山行”二字又啟下三、四兩句。

“綠陰不減來時路,添得黃鸝四五聲。”絕句貴簡,詩人不去追述“來時路”的情景,隻順便在這裏點出,並與這次返程的所見所聞構成對照,以突出此次旅途的新鮮感受,在構思與剪裁上都頗見匠心。山路上,夾道綠陰,似乎和不久前來時所見沒有什麼兩樣,但綠陰叢中,時而傳來幾聲黃鸝的鳴囀,卻是來時路上未曾聽到過的。這“不減”與“添得”相對照,既暗示了往返期間季節的推移變化——已經從春天進入初夏,也細微地表達出旅人歸途中的喜悅。本來,在山路上看到綠陰繁翳,聽見黃鸝鳴囀,可以說是極平常的事,如果單就這一點著筆,幾乎沒有什麼動人的詩意美,但一旦在聯想中織進了對“來時路”的回想和由此引起的對比映照,這就為原本平常的景物平添了詩趣。

陳與義(1090-1139),字去非,號簡齋,洛陽(今屬河南)人。政和三年(1113)登上舍甲科。官至參知政事。其詩屬於江西派,上祖杜甫,下宗蘇軾、黃庭堅,並自成一家。宋室南渡時,經曆了戰亂生活,詩風轉為悲壯蒼涼。元人方回立以“一祖三宗”,說其以杜甫為“一祖”,黃庭堅、陳師道及與義並列為“三宗”。有《簡齋集》。

襄邑道中[1]

陳與義

飛花兩岸照船紅,百裏榆堤半日風[2]。

臥看滿天雲不動,不知雲與我俱東。

注釋:[1]襄邑:宋代縣名,即今河南睢縣,當時有汴河通東京(今河南開封)。[2]榆堤:即指汴河之堤,當時種滿榆樹。

鑒賞:“飛花”二句,可以想象當時的情景:一艘順流而行的航船在揚帆前進,一會兒在夾岸花林中穿行,一會兒又在長堤榆樹間急駛,半天就已行進百裏。真是順風順水,好不快意,雖無宗愨“乘長風破萬裏浪”那樣的豪邁氣勢,但兩岸花紅榆綠,亦足令人心曠神怡。起句尤為精彩,兩岸花“飛”,既是船中人眼中所見,襯托出行船之快速;同時又描繪出暮春時節落英繽紛,簡直成了花的世界。“照船紅”是說,航船經過時,兩岸“飛花”映照,泛起一片紅光。本句寫一位進京待選、以求施展才華的英俊青年,高臥舟中,花光相映,順流而下,是一組動態鏡頭,顯得瀟灑俊逸。

“臥看”二句寫詩人仰臥舟中、注目藍天所產生的錯覺,把內心激動、外表安詳的神態更加鮮明地描摹出來,並將讀者的視野引向更加高遠的天空,更加廣闊的世界。“滿天雲不動”是錯覺,實為雲與船俱動,是以動襯動,即以白雲的流動襯托行船的快速,與首句作一對照。“雲與我俱東”,則有幹青雲而直上之氣概,表達了詩人的抱負和信心,亦與次句的順風順水作呼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