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往事如潮水般洶湧而來,那些快樂的回憶以及無盡的遺憾,一一湧上心頭,讓她無法承受。
就在這時,一隻溫暖而有力的手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手。
那是顧延煜的手,他的眼神充滿關切和擔憂。
他將月清竹拉了起來,輕聲說道:“別怕,我在這裏。”
月清竹紅著眼:“殿下為何執意如此?”
“我已經失去她了,如果你再死了,那我就毫無念想了。”
“殿下難道就不覺得這樣對我不公平嗎?”
“公平?”顧延煜冷笑一聲,心裏隱約痛了起來。
這世間本就沒有什麼公平可言,他自小為了邳州城的百姓去了雲夢城當質子,可換來的卻是自己父親不待見,這世間唯一讓他感到溫暖的姑娘也死在了那場瘟疫之中。
他轉頭看向一旁的丫鬟:“夏靈,快帶你們家小姐上馬車。”
*
行至雲夢城時,不知為何,月清竹的心突然猛地一跳,腦海中恍惚浮現出一些模糊的記憶……
這些記憶讓她瞬間產生了想要立刻逃離此地的念頭。但是她該怎麼逃?馬車外都是顧延煜的人?她絞盡腦汁想了一個辦法。
她淚眼婆娑的仰起頭,迎上顧延煜那張陰沉的臉。“殿下,我的肚子好痛。”
“可是受了涼?”顧延煜微微皺眉,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關切。
月清竹抽抽噎噎地咬住唇,怔怔的看著顧延煜:“大抵是吹了些寒風,不礙事的,我去……”
顧延煜眸光灼熱地看著她,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感,抬起滾邊袖子為她輕輕拭淚:“我陪你去吧……”
月清竹的心頓時砰砰砰地跳個不停,目光不知道該看向何處,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後靠了一下,結結巴巴地說:“男女有別……不……我的意思是,這樣不太合適,讓夏靈陪著我就行了。”
就在這時,一雙有力的手突然捏住了她的下顎,迫使她抬起眼眸與自己對視。與此同時,另一隻手緊緊地握住她纖細的腰肢,微微用力,便將她推著撞入自己的懷抱之中。
月清竹驚恐地掙紮著,試圖推開眼前的顧延煜,但她發現自己根本無法逃脫那鐵一般的禁錮。
“別想逃,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會將你找到。”
月清竹身形一僵,真就不敢亂動,唯有心髒不受控製得越跳越快,似乎下一刻就能跳出來。
顧延煜輕撫她的頭,以示乖巧聽話的獎勵,旋即頭埋在她頸間,輕聲細語,“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等我找到她,我就放你回去。”
月清竹驚恐。
“或者——你讓我愛上你,或者你愛上我。”
月清竹愕然。
但下一刻,顧延煜卻鬆開手,柔聲道“好,去吧!我等你。”
月清竹收回視線,心裏辨不清是何滋味,隻覺得顧延煜有精神病,趕緊下了馬車?
*
顧延煜看著月清竹漸行漸遠的背影,微微皺眉,隨後從懷裏掏出了那幅畫像。
半月前,當宮人將月清竹的畫像呈現在他麵前的時候,他的內心猛地一震。盡管他並不知道兒時那個女孩長大後會是什麼模樣,但他卻從這幅畫像上隱隱約約看見了那個女孩的影子。當得知她尚未婚配之時,他毫不猶豫地向自己的父皇請求迎娶她。按照邳州城的製度,身為嫡長子的他,迎娶一個異國的丞相之女作為妃子確實有些不合規矩。然而,他心裏清楚,“她”早已在那場可怕的瘟疫中離世,如今眼前畫像中的女子與她有幾分相似之處,對他來說已足夠了。
雪花紛紛揚揚地下著,不一會兒便堆積起厚厚的一層。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顧延煜始終沒有等到月清竹歸來。
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他急忙吩咐手下的人四處搜尋。
而此刻,月清竹正緊緊拉住夏靈,拚命地向前奔跑。
“小姐,為什麼你不嫁給殿下?”夏靈一邊大口喘氣,一邊疑惑地問道。
“不能嫁,我已經心有所屬。”
“可是不嫁,那萬一殿下去攻打禹州城怎麼辦?”
“我覺得他不會。”
*
兩人一路狂奔,終於逃進了雲夢城。但在逃跑的過程中也受了點傷,月清竹途中還被一個乞丐拽破了衣服,狼狽不堪。
但此刻,她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隻想盡快離開這個讓她感到恐懼的地方。
她們躲進了一間破舊的屋子,暫時喘口氣。
“小姐,現在怎麼辦?”夏靈焦急地看著月清竹。
月清竹沉思片刻,說:“去北邊……北邊有熟人。”
這熟人是誰,月清竹也想不起來了。但是她記得,她生命裏有這麼一個人。
雲夢城的臘月飄雪綿綿。
看著路上沒有多少人,月清竹找了一輛馬車,車夫帶著她們跨越了幾處集市長街向北行去,隻是這一路都不見多少路人。似乎還沒有禹州城繁華,也沒有月清竹記憶裏兒時那般繁華。
“小姐,再走就要出城了。大冷天的,您是要去哪?”夏靈問道。
從夢雲城南城門進來,她們一路上不停的趕來北城門。
而月清竹這一路上隻是帶著夏靈告訴車夫北行,連個目的地都不曾道出,確實有些無禮了。隻是,她真的不知道該去哪裏,已經過去了十年,雲夢城變化太大了。
“停下吧。”月清竹攏了攏身上的長鬥篷,起身拉開門簾。看到車夫那雙凍的通紅又僵硬的手,不由多給了些銀子。
“小姐,這天寒地凍…還是…不要出城了吧。”許是見她帶著丫鬟孤零零的,車夫忍不住道了這麼一句。
月清竹笑:“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走會兒。”
車夫點了點頭,朝著月清竹露出一個淳樸的笑容,隨後便調轉車頭離開了。
雪花飄落得並不急促,但空氣中彌漫著的寒意卻讓人感到刺骨的冰冷。月清竹凝視著逐漸遠去的馬車,心中愈發感到空虛和無助。
如果她的記憶沒有錯,出了北門再往前走,便是她曾經熟悉的地方,就能找到那個熟人。
可是,那人如今身在何處、做什麼,月清竹一概不知。
她憑借著模糊的直覺緩緩走向雲門城的北邊,北邊卻隻是一片平底,什麼都沒有。
她想去問路人,可這城邊的街道上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月清竹緊緊地抓著身上的鬥篷,四處張望著,眼中滿是失望之色。她思緒紛亂,胡思亂想起來,仿佛陷入了一場無盡的夢境,既迷茫又虛無。
“姑娘……”忽然,月清竹身後傳來男子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