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下江南,四保臨江,喋血四平,決戰遼沈,揮師入關,東下天津,西威北平,鏖戰華南,衡寶戰役、輕取羊城,千帆過海,解放海南從東北到海南,中華大地上烙印著四野的光輝戰績!
四野炮師過孝感——牟義芳
牟義芳,退伍老兵,原第四野戰軍特種兵縱隊炮兵第一師26團任排級衛生防疫員。
我是一位居住在孝感的中國人民解放軍笫四野戰軍的老兵,今年85歲,1946年初參加革命轉戰東北、華北、中南、華南戰場,先後參加了“三下江南,四保臨江”戰役、遼沈、平律戰役、解放太原戰役、兩廣戰役、解放海南島、抗美援朝等。多次立功受獎,從祖國東北的白山黑水一直打到海南島。
每當回憶往事我的心情無比激動。我之所以不顧年事已高來寫回億錄,一是為了緬懷與我一起出生入死、並肩戰鬥而為國捐軀的戰友們。二是回顧自己近一個世紀的人生道路,幾十年的戰鬥曆程,給後人留下一段真實的曆史,希望他們從中得到一些教益和啟迪。
1949年春天,毛澤東主席發表《將革命進行到底》的新年獻詞,激勵中國人民向國民黨反動派進行最後的鬥爭。為贏得中國南方徹底解放,建立並鞏固地方政權,第四野戰軍根據中共中央軍委的指示授命南下,以第12兵團蕭勁光部指揮第40、第43軍及工兵、炮兵各一部約12萬人組成先遣兵團於2月25日從平津地區南下,4月初進至武漢以北信陽、廣水、羅山、黃安(今紅安)等地。
在大軍所經過的村莊道路兩旁,擺滿了花生、雞蛋和茶水,所到之處張燈結彩、鑼鼓喧天。幹部、戰士每到一家,房東都早早將房子打掃得幹幹淨淨。在部隊經過的沿途,當地人民政府早已準備好大量的糧食、柴草、油鹽、肉和蔬菜,並組織民工搶修通往漢口的道路。我們解放軍不僅是一支戰鬥隊還是一支工作隊、宣傳隊。我們途經的地區都是新解放區,部隊官兵不僅嚴格執行三大紀律八項注意,還向沿途百姓宣傳革命。當時發生的一件事我現在還清楚地記得,孝感有許多池塘,北方人叫“泡子”。北方的泡子沒人管,魚也是野生的,誰都能抓。南方就不同了,池塘大都有主人。有些地方一家一個池塘,平時塘裏養魚,那水用來灌溉澆田。可咱們東北人不知道呀?見魚挺多,有人下去就抓,有的還把水放幹了抓魚。由於所到之處都是新解放區,而當地老百姓對解放軍也缺少了解,加上國民黨的反麵宣傳,還拿瞅舊軍隊、國民黨軍隊的眼光看咱們,不敢說話。但等你明白時已經晚了。
我們團有個連指導員,想為戰士們改善一下生話,用手榴彈在池塘裏炸魚,被團裏通報批評並降職為副排長。這個人打仗勇敢,工作任勞任怨但脾氣挺倔,覺得委屈、想不通。用手榴彈炸魚,哪兒不對了。但有些錯誤也真是不知不覺就犯了。
師裏有一個20餘人的文工團、一個籃球隊。每天一到駐地,我們都主動聯絡當地政府機關,學校,和群眾一起開聯歡會、演出。戰士們還常常幫駐地百姓幹農活、運輸糧食。廣大官兵以自己的實際行動,贏得了老百姓的歡迎和愛戴,軍民關係非常好,部隊士氣特別高漲。
讓我難忘的還有孝感米酒,早就聽說“孝感米酒”是孝感地方的著名特產,是湖北省傳統的地方風味小吃,在明末清初就很有名氣。經過孝感時正值農曆五月初五,住地的很多農家都在自家的小院角落裏用木桶發酵釀製米酒,然後拿到市場上去賣。當時他們擔著“米酒擔”,街沿叫賣吆喝著,木桶子蓋得嚴嚴實實,空氣裏到處彌漫著一種若隱若現的酒香。木桶一打開,立刻醇香四溢。看到街上的米酒擔,我和戰友們都想買一點嚐嚐,但賣米酒的老鄉一看我掏出的“解放區幣”堅決不賣,因為當時孝感縣用的是銀元,解放區幣隻在東北、關內一帶流通用,第一次感受到了“有錢沒處花”的滋味。好在這位老鄉看到我們是人民的部隊,非常熱情地主動送了一些米酒讓我們品嚐,但我說部隊有紀律不能白喝。這下老鄉可急了說;“我兄弟也在你們隊伍裏,三年前跟著李先念的5師走了至今沒有音信,你們解放軍都是我的親人,嚐點米酒算什麼。”就這樣我們第一次品嚐到了甜潤爽口的米酒,也感受到孝感人民對子弟兵的熱愛。
進入孝感就到了南方,當時正值6月初,咱北方人,特別是東北人,無法適應當地酷熱的氣候。而那時候我們都是全副武裝地行軍;每人負重都有幾十斤,就在無遮無爛的太陽地裏急行軍、強行軍、追擊敵人,有部分東北籍新入伍戰士出現水土不服;嘔吐腹瀉不止,發作起來,頭痛眼花、口幹舌燥;脈搏、呼吸加快,惡心嘔吐,有的還拉稀。論起防凍、治凍傷,我們四野軍醫、衛生員都有一套。可打擺子這些症狀,沒有治療南方病經驗的醫生,也搞不明白這是個什麼病,就算確診了,也沒藥治呀。政府幹部幫我們找來當地老中醫配製中草藥協助、指導我們救治,使我們戰±很快恢複健康。
6月底我們炮一師勝利到達漢口,7月初從漢口渡江,大炮裝滿渡輪向長江南岸開進。戰士們高唱著;下江南,下江南取京滬,奪武漢,拿下兩廣和福建,解放同胞兩萬萬!的歌曲揮師南下。挺進湖南,廣西,大戰粵桂邊,一直打到海南島的天涯海角以赫赫戰功書寫了一幅壯麗的戰爭畫卷。
從北到南我走過很多地方,但最讓我難忘的還是孝感這片熱土。就像陳毅元帥所說的:“人民群眾用小輪車推出了淮海戰役的勝利”一樣,四野炮師能順利通過澴川大地,同樣離不開孝感普通民眾的汗水與犧牲。希望人們能夠記住那些為著人民的解放而英勇鬥爭的勇士們,進而倍加珍惜今天來之不易的幸福生活,為建設更加美好的未來而奮鬥。
讓我沒想到的是,事隔50年的1999年我隨單位搬遷到孝感,榮幸地成為孝感居民,在以孝感天的董永固裏安度晚年。硝煙彌散在曆史的天空,紅色記憶卻永遠銘刻於心!60年,孝感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孝感人民繼承了光榮的革命傳統,在經濟、政治、文化、生活等方麵獲得了長足發展,更成為全國聞名的孝文化名城。
口述:三江集團離休老幹部:牟義芳
整理;範昱、仁義
2010年2月
血戰聞家台——趙興元
趙興元,男,漢族,1925年1月生,山東省章丘市前營村人,1939年7月參加八路軍,1940年6月入黨。14歲參加革命,曆任戰士、班長、排長、指導員、營長、團長、師長、副軍長、黑龍江省軍區政委,旅大警備區副司令、政委。趙興元同誌參加過抗日戰爭、解放戰爭、抗美援朝戰爭,戰爭年代9次負傷,榮立特等功2次、大功6次、小功7次,被授予“模範黨員”、“文武雙全的全麵英雄”等榮譽稱號。33次見到毛主席。1950年參加全國戰鬥英雄代表會議,並作為戰鬥英雄代表出訪前蘇聯。
1947年至1950年任東北民主聯軍第3縱隊7師20團(後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第四野戰軍第40軍118師353團)1營副政治教導員、營長。西北風卷著鵝毛大雪,橫掃遼河北岸。天灰蒙蒙的,氣溫降到零下三十度。戰士們頂著寒風,踩著積雪,追著敵人的蹤跡緊趕。天擦黑時,部隊趕到了聞家台一帶,新五軍終於又被我們抓住了。
這是1948年年初。年前,我們各路大軍在東北解放軍首長的指揮下,以出敵不意的奔襲動作,突然進到沈陽以北、以西地區,圍法庫、克彰武,數日內殲敵一個多師,打響了冬季攻勢的第一炮。敵人慌了手腳,為保沈陽之安全,忙拚湊起十五個師的兵力,從新民、沈陽、鐵嶺一線,分左、中、右三路向我們壓來。敵人被調動出來了。戰鬥就是由對左路敵人——新五軍的合圍開始的。
我們三縱隊奉命迂回至法(庫)新(民)公路以東,首先把敵人的退路切斷,接著便兜著敵人的屁股朝北打,與兄弟部隊互相配合,在遼河北岸的雪野裏對敵展開了圍殲戰。幾天以來,新五軍就像一隻被困的野獸,到處亂竄:在深井子、葉家窩棚遭我打擊後,先跑到安福屯,又跑到周家屯,最後在我兩支部隊的夾擊下,倉皇逃到了聞家台。聞家台隻是個不到三百戶人家的小村子。陳林達把他的軍部和一個師的殘部、一個炮團、一個特務營、以及一大堆後勤輜重,加上個保安團,統統塞進這個點子大的地方,大概是認為我們不會在這樣天寒地凍的天氣裏再去追擊它,就是追,他也可以利用聞家台周圍這一大片開闊地阻住我們;隻要能再堅持那麼一兩天,另兩路敵人往這邊一靠攏,也就萬無一失了。可是敵人估計錯了,我們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下子撲上來四個團,一把揪住,按倒就打援兵呢,早給它安排了對手,多半是靠不過來了。
天剛黑了下來,聞家台完全湮沒在一片炮火中。三營已經打上了,我們還在村外一個斜坡上待命。趕路時出了一身汗,猛一停下,實在凍得不行。戰士們在雪地上掏了一個個雪洞,把腳放在裏麵。衛生員不住地督促大家活動活動,戰士們卻沒有幾個動的,都靜靜地聽著。在我們右前方二三百米處正是三營戰鬥的地方,那裏槍聲激烈,爆炸的火光一閃一閃,不時傳來一陣陣山呼海嘯般的喊殺聲,接著又像退潮似地落了下去。憑經驗,我們知道三營正在經曆一場惡戰,而且顯然還沒有衝進村去。
我圍著大院走了一轉,命令各連利用敵人的死馬和木頭、雪塊做些工事;把重機槍架在牆頭上,六○炮架在房頂上,小瓦斯炮架在屋簷下。營的指揮所就設在房頂上敵人留下的一個工事裏。
兩點整,我們的炮向敵人開火了。
二連的戰士們,在輕重機槍的掩護下,向開闊地段衝去。小河當中的雪很深,戰士們一腳深一腳淺地非常費勁。正在這時,那幢小平房裏,兩挺機槍突然哇哇地叫了起來。戰士們一個一個地倒下。打六○炮,怕傷著自己人,輕重機槍又無法壓住它,我急得大喊:“同誌們,用手榴彈幹呀!”戰士們立刻甩起手榴彈,一陣轟轟的爆炸聲過後,敵人的機槍啞巴了。戰士們殺聲震天,一鼓作氣衝過了小河。
一場短兵相接的肉搏戰在小平房跟前展開。有的戰士從敵人身上衝過去;有的戰士用刺刀戳倒敵人;有的戰士用小平房旁邊的苞米秸壓在敵人身上,後麵的戰士又從苞米秸上踩過去。經過一場拚殺,二連拿下了小平房,不待命令就又向聞家台衝去。誰知敵人都擠在這一帶了!憑著照明彈的亮光可以看見,敵人的鋼盔像葡萄嘟嚕似的,擠擠挨挨,層層疊疊。無數層敵人堵在村邊的圍牆上。衝上去的戰士用刺刀擠都擠不進去,反而被成群的敵人推了出來。這時手榴彈隨便一扔,敵人便會倒下一堆。可是敵人居高臨下,打我們也很容易。打來打去,雙方傷亡都不少。最後,敵人竟使出了滅絕人性的絕招:將那些倒下的夥伴抬到陣地前沿,不管斷氣的,沒斷氣的,也不管輕傷重傷,一起往上堆,築成了一道肉垛子,抵擋我們的衝擊。一時,鬼哭狼嚎,我們連插腳的地方都沒有,隻好暫時停止了攻擊。
戰鬥打成了對峙。我們以那幢小房子為依托,不斷地用手榴彈和輕重機槍朝著敵人的前沿打,敵人顯然也感到了小房子對他們的威脅,便拚命反擊。於是小房子成了敵我雙方爭奪的焦點。一場場劇烈的爭奪戰就在這裏展開了。
敵人反擊的次數是數不清了。最後,敵人湧出兩支部隊,插到了我們這個大院和小房子之間,割斷了我們和小房子的聯係,並包圍了小房子。我緊靠著院牆,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隻見小房子周圍著著火,半個房角已經塌下來,似乎裏麵什麼也沒有了。但是,隻要敵人一靠近,裏麵就又響起槍來。從這斷斷續續的槍聲中,我們知道房子裏還有我們的人,但是究竟有多少人,他們怎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