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
陸紫凝徹夜未眠。
顧北辰被老尼姑枕著胳膊，像小姑娘一樣蜷縮在他懷裏，同樣難以入眠。
說起來，朝夕相處這些年，他從未見過老尼姑真身。
之所以知道師父以老態示人，還是前幾年的那位恐怖人物來拜山，閑談之間，顧北辰詢問自己師父到底多大年齡，是否已步入老年，對方錯愕之後，忍俊不禁哈哈大笑給他科普起來。
凡間高人，尚且可以駐顏有術，各大教的聖女聖子，青春永駐也是常有，何況雄霸人間十多萬年的天帝？
老尼姑臉上的皺紋，與她壽元關係不大，隻是經曆了十多萬年的風風雨雨，看遍了人間滄桑，令她心態顯老。
平時又需要保持天帝之尊，給人一種威嚴不可冒犯的感覺，以免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覺得她是小姑娘，心生褻瀆之念。
這就好像那些廟裏的佛菩薩，需要莊嚴的扮相，以此令世人敬畏。
言罷，這恐怖人物還湊上臉來開了個玩笑。
“若有機會，能一睹你師父絕世容顏，你小子這輩子就算值了。”
顧北辰很心動，接下來的幾年，一度想找機會看看師父真容。
奈何那時候的老尼姑對他嚴苛無比，比高坐廟堂的菩薩還凜然莫犯，他哪敢提非分要求？
直至最近，老尼姑被穿越者奪舍，顧北辰還能偷聽到師父心聲，小心思這才又活絡起來。
可如今，師父就在懷中，呼出的氣息近在咫尺，他愣是不敢有任何妄動。
老尼姑的實力，顧北辰無法揣測。
隻要他有任何歪念，身體稍微一點異樣，出現呼吸急促、體溫升高、心跳加速等各種變化，老尼姑都會第一時間察覺。
屆時挨一頓訓隻是最簡單的，隻怕師徒之間產生隔閡，從此不再親密。
顧北辰膽子很小，就算讓老尼姑來捅破這層窗戶紙，他都得再三斟酌師父是不是故意逗他的，讓他自己先表態，心裏那道倫理的門檻，他實在過不去。
就這樣想著心事，一夜很快過去。
…………
當晚，並無顧家人來請，也無人告喪，似乎天王府沒有顧北辰這個長子。
天色一亮，夫妻二人便在陸行州的催促下，換了白衣孝服，趕至天王府。
而老尼姑因為上一次去天王府的不愉快，懶得再上門，沒有隨行。
站在府門口，望著屋簷下飄蕩的漫天白綾，顧北辰心緒難平。
這裏承載了他太多的記憶，給了他家的溫暖，還有年少時無盡的歡聲笑語，一幕幕仿佛都在昨日。
可惜，歲月流觴，人世繾綣，再回天王府，家已不是那個家。
“你……你是北辰公子？”
看門的下人瞪大了雙眼，盡管多年未見，還是一眼認出了顧北辰。
“我是。”
“您，您不是病死了嗎？”
“嗯？”顧北辰蹙眉：“誰說我病死的？”
言談之間，門裏的下人也看見了顧北辰，隨之府內響起了驚喊聲。
“北辰公子回來了！”
整個天王府頓時騷動起來，一群下人蜂擁而出，都想看看傳說中死而複生的大公子。
前幾年，顧千石派去釋迦山的人馬杳無音信，在府中某些人的攛掇下，祠堂裏豎起了顧北辰的牌位，坐實了他病死的事實，也讓顧南星成為天王府唯一的繼承人，從老二變成了“大公子。”
本來族中許多老人嫌棄顧南星來曆不正，嫌他娘出身勾欄，這一下也都無奈承認了母子的身份，視其為嫡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