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洋本是一個小有名氣的詩人。然而隨著文學尤其是詩歌的貶值,他再不好意思在人麵前稱自己是寫詩的人。他知道“拋一塊石子砸住七個詩人”的時代已經永遠不複返了。現實中的田洋是一家中學的教師,因賭博借了一屁股債,老婆忍無可忍棄他而去。自暴自棄的田洋偶然的一次機會,在一家歌舞廳順手“牽”了一隻手機,賣了幾百元,也沒出事。以後缺錢了手就癢,順手牽羊的次數逐漸多起來,成了一名高智商的大盜。
田洋專事開鎖技術,還專門到千裏之外找過一個神秘人物,花巨資拜師“學藝”,所寫詩的那點兒聰明氣用在了開鎖上。田洋能在幾秒鍾內用一根牙簽打開一隻普通掛鎖,如果用專用工具,開保險櫃也隻是兩三分鍾的事。田洋專偷大戶,踩點之後要醞釀一個周密的計劃,確保萬無一失。田洋更喜歡偷一些為官之人,偷了他們,居然連報案都不敢。過幾日田洋會重返其家,趁那家裏沒人時去還存折,存折對他沒啥用,他從不去冒這個險。他隻要現金和珠寶,還有字畫。田洋去他們的家跟在自己家一樣隨便,有時會在客廳歇一會兒,打開電視,抽一支煙,喝點果汁什麼的。離開的時候,他總是忘了給人家關電視。當然,田洋會時刻記著在鞋子上套一個醫院給病人做透視時用的塑料鞋套,還要戴上雪白的手套,薄,卻很結實。這兩樣東西他也沒花錢,是他打開醫院倉庫和交警隊後勤處的鎖,從從容容拿去的。倉庫保管員很慶幸,鎖被打開,卻丟了那點不值錢的東西。這賊,小氣得很!
很長一段時間,田洋一直為警察抓不到他而苦惱,他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無敵之陣。空空蕩蕩的戰場上任他雲來霧去,卻碰不見一個敵人,確切地說是一個對手。他覺得自己像一個拳擊手,每次作案,都像狠狠打出一記直拳,然而卻打在了棉花團上,要不就是水中。
後來,田洋卻莫名其妙地被逮住了。是一個老頭兒領著兩個年輕警察抓他的。他盜了一個大戶,出門時那兩個年輕警察像電視裏演過的刑警一樣雙手端著槍,舉在右肩上。然後一人一個太陽穴就頂住了他。那個老頭兒叫他們放下槍,他們又要給田洋戴手銬。老頭兒再次阻止他們,對田洋說:“跟我走吧。”老頭兒說話時有些咳嗽,那樣子像個病人,走起路來還一瘸一拐的。田洋猛然想起來了,這不是在他住的胡同口出現不長時間,說是從鄉下來的修鞋匠嗎?他說兩個閨女在這座城市上大學,他修鞋供她們……走著走著,田洋臉紅脖粗起來,自己怎麼栽在這病秧子老頭兒身上呢?他咳嗽,臉上好像還掛著鼻涕,一個土裏土氣的鄉下老頭兒。莫非是個盯梢的,不對,那個警察都聽他的。唉!田洋真想跳樓。
田洋拒不交代自己的犯罪事實,給自己的嘴巴上了一把鎖。他對審問他的警察說:“栽在這個病秧子身上,我不服!”
警察說:“什麼病秧子?他是大漠內外有名的反扒高手神鷹!請來專門對付你的。”
田洋頭一仰,哼一聲,再不吐一字。老頭兒出現了,他盯著田洋看,田洋不怕,反盯著他看。不錯,確確實實一個病秧子嘛,田洋在心裏說。老頭兒說,聲音也不高:“跟我來。”
老頭兒把田洋引到另一間獄室,給田洋開了手腳銬,然後關上了門。老頭兒對田洋說:你的開鎖技術不是很高嗎?兩分鍾之內你能打開門,我就放你走,要是打不開,你必須老老實實交代。
田洋一下子興奮起來。他在獄室的地麵上迅速找到一件開鎖的工具,然後在門上琢磨起來。瞅了好一陣子,竟無處下手,田洋順著門縫上下找了十幾遍,卻找不到鎖。這麼說老頭兒是安裝了一隻高級暗鎖。再難的鎖我也要找到把它打開!老頭兒手握一隻小鍾表,時間滴滴答答地往前走。田洋的腦門兒上也有汗珠兒滴滴答答地往下掉。老頭兒開了口:“時間到了。”田洋像隻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放棄了努力,倒在門上。這時,門動了一下,就開了,田洋差點兒跌倒。
原來門真的沒有鎖,而田洋卻沒有想到去推它一下。老頭兒盯著田洋,田洋垂下了頭。他知道,遇上高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