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師傅的手藝在小城算是獨一無二。他能把麵拉成龍須細,擦一根火柴就可燃著,硬是把蘭州請來的牛肉拉麵老師羞走一個又一個;他擀的手工麵壓上幾百斤重物,掀開後麵不沾不擠,完好如初。沙師傅更善出奇菜。有一次,僑聯來了一位80歲的台胞,是位重要客人,縣委四大班子齊來作陪。這位台胞信奉佛教,戒肉食。誰知菜上來,竟是一桌雞鴨魚肉,台胞一時很窘迫。縣裏領導正要發火,服務員在台胞耳邊輕語一番,台胞半信半疑,伸了筷子夾菜,一吃,馬上喜笑顏開。原來這一桌雞鴨魚肉,全是麵粉摻上其他素料做的。
沙師傅手藝好,他主廚的這家酒樓生意自然也好得不得了。可生意再好,也擱不住那些白吃白喝的整天來“叨食”。稅務局田局長便是其中一位,吃起來往死裏吃,拿起來往海裏拿。有一次一氣喝了五瓶茅台,把服務員小霞心疼得躲到一邊大哭一場。還有一回非吃炒發菜,一盤發菜幾百塊,氣得沙師傅直罵娘。經理不敢得罪田局長,因為田局長可以讓酒樓的幾項稅費像彈簧一樣,高興時像征性交一點就算了,不高興時彈起來就把人嚇死。沙師傅就不管這些,心說你稅務局長可管不了我的三尺案板,便尋思著讓田局長敗興一回。
機會還真來了。
這天田局長約了三個狗友來酒樓。報菜時先報了一個“宮廷胡蘿卜”,服務員小霞記下了。第二道菜田局長報了個“男兒當自強”,小霞知道第一個菜就是炒蘿卜,第二個菜卻不解其意。田局長招手讓小霞靠近,耳語一番,小霞羞得滿臉通紅。往下田局長不報了。吩咐小霞讓沙師傅撿拿手的做,啥好上啥。小霞到廚房跟沙師傅一說,沙師傅立馬惱了。原來這個田局長在小霞耳邊說“這不叫男兒當自強,而叫男兒襠自強,是紅燒牛鞭”,人家小霞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能不羞?沙師傅一邊罵這個田局長不是好東西,一邊就下手做開了菜。
前兩道菜上齊,沙師傅便開始發揮了。第三道菜是一盤油炸花生米、核桃仁、腰果和鬆籽,田局長問菜名,小霞照沙師傅的交待答:“油炸四鬼。”田局長一桌四人不由一征。這時第四道菜又上來了,是一大塊紅燒肉,田局長他們下筷去紮,肉半生不熟,說這算啥?小霞答:“燒不透!”三個狗友一齊瞅田局長,田局長知道沙師傅在跟他過不去,狠狠把煙頭一扔說:“等著瞧!”話音還沒落,小霞又端上了第五道菜:一大盤清蒸鯉魚,共八條,每條斤把重,全讓摳了臉,沒放醬油,顯得白花花一片。田局長問:“為啥這麼多?”小霞答:“吃不了可以拿走。”田局長又問:“為啥上不放醬油?”小霞答:“這個菜叫白吃白拿,不放醬油是特點。”田局長再問:“為啥沒了魚臉?”小霞答:“沙師傅說了,不要臉也是這道菜的特點!”這下惹惱了田局長,把桌子掀了,暴跳而去。
這下嚇壞了經理。田局長臨走時撇下一句話,要他辭掉沙師傅,他哪舍得!沒有沙師傅,酒樓生意還咋火?可那一頭也不敢得罪……經理尋思再三,幾天後終於備了一份厚禮,去找田局長賠不是,想拿禮物消他的氣,卻又擔心不中,誰知經理轉了一圈很快拎著禮物回來了。眾人問他:不中?經理卻哈哈笑起來,把大家笑懵了。經理笑後說:這王八羔幹那事,讓巡警按住了屁股,紀委已把局長給他捋下來了!
沙師傅也在場,說了句“活該”,到廚房忙活去了。眾人笑:不知道沙師傅還能做出啥奇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