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咱言歸正傳。話說十六年前,恰逢天下大亂……”於飛正經了沒多長時間,又固態萌發,插科打諢。
“籲籲籲--”
一群小夥伴絲毫不吝嗇對於飛的鄙視。
“咳咳咳--”
於飛假意咳嗽了幾下後繼續說道:“時光荏苒,歲月飛逝,不知不覺,你們的飛姐今兒已經十六歲了,俗話說,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此處果斷的響起了不絕於耳的籲聲。
“咳咳,就瞧不起你們這群文盲!想當年你們飛姐……”
於飛話還未說完,底下就響起一個聲音打斷她道:“想當年飛姐可是學校一霸,硬是霸著倒數第一的位置不肯挪位。”
“哈哈哈--”
“飛姐是好人哪。”
“人家做好事不留名,飛姐倒好,整張卷子所有空著的格子全寫滿了名字。”
“……”
饒是於飛臉皮厚得可以跟裝甲車比,這時也不禁微微有些臉紅,於是連忙轉移話題,嚷聲說道:“按照咱們院的規矩,吃完這頓飯,我就要滾蛋了,但是……”
“但是,將來無論我人在何方,我永遠都會記得這裏,這裏曾經是我的家,現在是我的家,將來也還是我的家。”
“而你們。”
指著老院長:“我的父親。”
揚著手轉圈說道:“我的兄弟姐妹!”
“這個世界上,也唯有你們,不會笑我,欺我,辱我……”
“隻有你們,才會在我冷的時候,為我添上一件衣裳;在我餓的時候,為我煮上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在我高興的時候,陪著我一起高興;在我傷心的時候,陪著我安慰我……”
“……”
一向沒心沒肺的於飛這時突然傷感了起來,院子裏不時回蕩著她哽咽的沙啞聲。
鬧騰的小夥伴們沒有再打趣她,一個個變得愁眉苦臉起來,就像是被老師罰站的學生,表情擰巴。
他們之中的大部分人都會麵臨這麼一天,被“驅逐”出福利院,到外邊自生自滅。
看上去好像沒什麼大不了的,有手有腳還能餓死不成。
可實際上,死的人還真不少,雖然不是餓死的。
對外麵的世界,他們是既憧憬,又畏懼。
他們一個個自認不缺乏反抗命運的勇氣,缺的是反抗的本錢。
老天爺,我不服!
應該是大部分人的想法。可是不服又能怎麼樣呢?
沒招!
空氣中慢慢地彌漫著一股離別愁緒。
於飛不想離開這裏,離開這個生活了十六年的家。
對,就是家。也許對其他人來說,這兒隻是一家孤兒院,但是,對她來說,這兒就是家。
她這時終於從凳子上跳了下來,想說的,都說了,即便還有遺憾,那也是人生必須經曆的。
再一個,她不下來,一院子的弟弟妹妹們是不會動筷開吃的。
老院長臉上掛著幾分唏噓幾分欣慰的站了起來大喊道:“開動!”
話音剛落下,數不清的筷子霎時在空中揮舞。
不多時,桌上的菜飯就被一掃而光,頗為詭異的是,正中擺放的一小碗,內有幾塊光亮亮的紅燒肉卻分毫未少,擺放出來的時候是多少,現在還是多少。
倒不是因為廚師手藝不好,燒的不好吃,不是。
是因為太喜歡吃,所以才留到了最後。
盛著紅燒肉的碗並不大,比正常人家吃飯的碗大了幾公分,所以可見碗裏的紅燒肉量並不多。
而每張桌子起碼坐了十幾個人,這樣一扒拉,一人分半塊都不富裕,怎麼分顯然是個難題。
一群人瞪著大眼緊緊盯著散著油膩光澤的紅燒肉,口水不斷在喉嚨裏滾動。
但縱使心中饞蟲宛如火山噴濺,一個個亦是正襟危坐,沒有哪怕一個人逾越主動伸筷去夾正中央的紅燒肉。
老院長環目四顧一圈,望著一雙雙如饑似渴的眼神,心裏甭提多難受。
正常人家的孩子平日裏吃肉吃到吐,他的孩子卻隻能天天盼著過年過節,因為那時餐桌上有肉。
同人不同命。他心裏長歎。
“怎麼都愣著不動,吃啊。”老院長伸筷夾了塊紅燒肉,卻沒有送進嘴裏。而是放到了碗中,打算等下趁亂把紅燒肉放回去。
老院長發話,應者如群,但每桌真正動筷的卻隻有一個人,這些人有一個共同點,那一桌年紀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