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思想保守一些總是正常的。不過,我們誰又能夠保證:打來的馴鹿足夠全族用一個冬季。即使足夠,我們又如何保證:其它部族不會來和我們搶奪獵場?要知道,受到劫掠的不隻是我們科爾特部,所以,麵臨過冬問題的也不隻是我們科爾特部。”
不得不承認,烏利納特抑揚頓挫的聲調帶著一種可以蠱惑人心的說服力,不過餘雷卻覺得:這個家夥說話的口氣總帶著一點二流吟遊詩人的味道。
“這家夥真的是鐵十字聯合王國首都軍事學院的畢業生嗎?不是維迪娜藝術學院?”餘雷肚子裏轉著胡亂的念頭,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
維迪娜城位於神聖大陸的南方海濱,是大陸最富裕的銀月灣城邦同盟的首都,同時也是大陸最富盛名的藝術之都和文化之都。
維迪娜城三步一座雕像,五部一座歌劇院,十部一座圖書館。每一個維迪娜人都為自己的優雅和富裕驕傲,而每一個初來維迪娜的外鄉人也不得不為這座城市的華麗和典雅而震撼。
可惜,對於掙紮在壓迫和貧窮之間的薩蘭多人來說,藝術是沒有意義的。
十年前,科爾特部的老族長烏希利斯用重金收買鐵十字王國高官,將包括自己的孫子烏利納特在內的十幾名少年送進了鐵十字幼年士官學院。少年們從士官學院畢業後,有一半人進入首都軍事學院繼續升造,另外一半則前往神聖大陸各國學習其它技術,據說:有一名少年還混進了魔法師聯合會,成為了水晶之城某個魔法大師的弟子。
餘雷很佩服烏希利斯老族長的眼光和智慧,畢竟在薩蘭多這樣的氏族社會,能夠明白知識重要性的智者實在不多。
在鐵十字首都軍事學院畢業的少年們已經在半年前回到了家鄉,他們中間的佼佼者就是烏利納特。這個天縱其才的少年,不但以第二名的成績完成了騎士必修的騎術,槍術和劍術,而且在兵法,指揮上這些指揮官課程上都擁有了驚人的造詣。不過,天才往往都是驕傲的,所以烏利納特對蘇曼老人的保守和倚老賣老向來都不順眼。
看著還有蘇曼越來越鐵青的臉,餘雷趕緊打斷了烏利納特的滔滔不絕:“烏利納特,你有什麼想法,給大家說說吧。”
年輕的烏利納特得意洋洋地掃了一下蘇曼布滿皺紋和怒氣的老臉,朝餘雷鞠了個躬,道:“我覺得:雖然因為羅曼尼亞克人的入侵,我們損失慘重,但是因為壯年男子在當時都外出圍獵;所以,實際上我們的軍事力量並沒有太大的影響。這個時候,而忽拉忒部,勃爾斤部這些和我們素有仇怨的部落,因為和羅曼尼亞克人硬撼,雖然沒有被搶走多少牲口,但是戰士卻死傷不少。隻要我們集中力量,指揮得當,完全有可能從他們手裏搶到足夠的食品和禦寒物資的!”
“你的意思是我們要趁人之危,奪取其它部落的牛羊嗎?”蘇曼老人搖頭,滿臉地恨鐵不成鋼。
“總比讓全族都餓死好!”烏利納特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
大帳裏再次陷入了爭吵之中,這一次的規模比上次大得多,幾乎所有人都被卷入了戰場裏,除了餘雷之外,僅有兩個人幸免於難。
其中一個是年紀輕輕,但是卻已經異常沉穩的必勒格,另外一個是年約四十歲上下,一臉威武絡腮胡子的男子。前者正用冷靜的目光望著餘雷,似乎在等待著他的最終決定;後者也同樣注視著餘雷,視線中甚至流露出了一種父親對兒子的期待。
中年男子叫烏薩勒利斯,老族長烏希利斯的長子,烏利納特的父親,也是下一任的族長。和天縱奇才的兒子不同,他並沒有太多讓人驚歎的才能和智慧,但是他隱藏於性格中的穩重和公正卻受到了整個部族的敬仰,在餘雷和柯盈雲出現之前,也一直是部族所有戰士的指揮官。不過現在,他卻豪爽地將指揮權交到了餘雷手中。
餘雷向這位自己最尊敬的長者回應了一個充滿自信的微笑,站起身,走到了那幅帳篷中間那幅巨大的羊皮地圖麵前。帳篷中的戰士們停止了爭吵,視線隨著餘雷的移動而移動。
“將部族的生存寄托在無法預測的射獵上,實在太冒險了。所以,為了部族的延續,搶還是得搶的……”餘雷笑著說。
蘇曼的臉沉了下去,烏利納特的臉卻抬了起來,露出了勝利的微笑。
“不過,”餘雷話鋒一轉,“誰說我們非要去搶其它的部族啊?從來都是羅曼尼亞克人來搶我們,你們就沒有想過反過去搶他們?”
科爾特部族的勇士們鴉雀無聲,覺得根本接不上這位神子殿下那跳躍性的思維了。
每年要抵禦羅曼尼亞克人的侵略已經夠人頭疼的了,可是現在卻要反攻回去……
良久,終於有人提出了疑問,他是科爾特下一任族長烏薩雷利斯。
“殿下,您應該知道吧?羅曼尼亞克雖然算不上是什麼大國,但是也不是我們一個小小的科爾特能夠對付的。他們的戰士都有精良的鐵甲和兵器,也有石頭建成的堅固城堡,而我們卻隻有弓箭和皮甲。”
“我當然知道。”餘雷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可是殿下,為什麼您卻要我們和這樣的國家對抗呢?”蘇曼老人低沉地歎著氣。
餘雷沒有回答。他掃視了在座全體的薩蘭多勇士們,反問道:“我聽說:薩蘭多人,連一個孩子都可以騎馬放牧,一個老人都可以彎弓射箭。這沒錯吧?”
“蒼天神在上!”巴圖挺起了胸膛,大聲說,“薩蘭多人,即使不會走路,也絕對會騎馬,即使不會吃飯,也絕對會射箭!”
“沒錯,”必勒格臉上也露出了自豪的神色,“即使是帕拉斯最優秀的禁衛騎士,也比不上薩蘭多人的騎術;即使是雷文多克的精靈,和薩蘭多人的箭術也不過是伯仲之間。”
“這就足夠了!隻要有這兩條,薩蘭多人就是無敵的!”餘雷雙手一拍,站了起來,褐色的雙瞳中滲出了無窮的自信,“我以神子的身份向你們承諾,從今之後,在薩蘭多鐵騎出現的地方,將不會有第二支軍隊的存在!”
為餘雷的豪言狀語所震懾,一種因為驚歎而產生的寂靜彌漫在薩蘭多勇士們的耳邊。突然,烏利納特走了出來,單膝跪倒在餘雷麵前,傲然說道:“隻要殿下能夠證明自己的話,那麼,我的忠誠將追隨殿下到任何地方!無論是深淵還是煉獄!”
餘雷大聲地笑了起來,抬手扶起了年輕的薩蘭多勇士:“我不要你的忠誠,也不要你的追隨。需要這些的,不是我,而是你我的祖國薩蘭多!”
他揮了揮手,指著羊皮地圖上一塊小小的地方說道:“那麼,就讓我們的世仇羅曼尼亞克人的痛苦和鮮血,作為我的誓言的第一道證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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